第4章 琴房（1 / 1）

十个月后，美国，纽约。

虽然仍是深秋，但纽约早就下起了雪。高楼林立的城市配上纷飞大雪，肃穆飘零又格外有都市电影感。下午五点半，天色就已然昏昏暗暗，街灯车灯和高楼里的灯光接连亮起，整个城市又是另一番韵味了。

位于林肯中心的茱莉亚学院也不例外，整个建筑灯火通明，但一间琴房却漆黑一片，是个例外。

“诶！这间琴房没有亮灯，应该没人吧？”一个背着包手里抱着几本琴谱的女生开心地喊同伴过来。

“别开！”她的同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立马赶过来制止她要开门的举动。

“怎么了？”

“琴房如果用完了，大家走的时候都会顺手把门开着，这样方便后面的同学直接进去。像这样紧闭着但是晚上没开灯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她’在里面。”她的同伴一脸神秘地说道。

“TA？谁啊？”

“Yian，作曲系天才大神，沈屹和季安的女儿，人送外号: 女武神。在小黑屋里创作是她标志性的习惯，整个作曲系的人都知道，你刚来还不清楚吧。而且她看上去很不好惹喔，我来茱莉亚学作曲两年了都没有见到她笑过。”

“真的？！好强大的配置啊！她为什么叫女武神？是和瓦格纳有什么关系吗？”她也是音乐学院的，自然是知道瓦格纳的那首著名的《女武神的飞翔》。

“有空你听听她写的曲子就知道了。”同伴又是一脸不可言说的样子，引得旁人更是好奇了。

“哇…好想看看她本人是什么样子呀！季女神的女儿应该也很漂亮吧！”女生一脸好奇地趴在门玻璃上，企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同伴见状，赶紧过来把她拉开，边走边说：“别着急，她的曲子在我们系享誉盛名，经常会有作品演出，不过她本人有时候不一定到场，只能看运气了。她一直比较低调，平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减弱，留下那间神秘的琴房在黑暗里悄无声息。

窗外是纷飞的大雪和明亮的街灯，整个屋子并不是完全漆黑的。一个纤细的背影盘腿坐在落地窗前，低头拿着笔和纸，时而写写画画，时而沉思。外面的光照在她酒红色的头发上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额前有几缕发丝随意垂在眼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张清冷的面孔。

只见她一会儿站起来，靠在窗户边发呆；一会儿又坐在钢琴前敲出几段说不上调来的旋律。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若不能洗净这天地，便誓不罢休。

沈颐安坐在窗前沉思片刻，蓦地放下笔，起身坐到琴凳上，开始把心中所思弹奏出来。

都说雪是唯美纯洁的，可到了她这，雪成了狂暴力量的化身。在她的旋律里，毫无雪天的浪漫旖思，只有凌厉浑厚、铺天盖地的净化之力。

虽然夜幕早已落下，但整个城市在大雪和街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朗。

沈颐安依旧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照在琴键上的光，弹得畅快淋漓、挥洒自如。这台斯坦威被学校保养得很好，声音透彻清越，配合沈颐安凌厉大气的曲风，恰好能够撑得住这首曲子庞大的构架。

就这么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多，街上的人也变少了，繁忙的城市终于慢了下来，此时曲调也慢慢趋于宁静柔和，最终与天地同眠。

一曲作罢，沈颐安坐在钢琴前，久久未动，视线微微低垂，神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色的发丝听话地搭在肩上，整个人显得柔和而平静。

熟悉她往常曲风的人此时必定能觉出一点不对劲来，因为这首曲子和她一贯的浪漫主义古典风并不一样，甚至区别非常大，整体更偏向一种后现代前卫感。可听这娴熟的构架，似乎并不是刚刚接触，而是研习已久了。

沈颐安从琴房出来的时候已是午夜，此时雪已经停了，她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开心。深吸一口甘甜清冷的空气，她抬起脚毫不犹豫地在洁白无瑕的白色“地毯”上踩出了一排整齐的脚印。街道很安静，只有她的黑色马丁靴在雪上踩出的沙沙声，沈颐安裹着宽大的黑色外套快步走着，厚实的马海毛围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她大半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只留几缕调皮的红头发在外面随风飘动。

很快，沈颐安便转过几个街角，熟门熟路地推开一家酒吧的大门。外面天寒地冻，一门之隔的酒吧里却是完全相反的画风。温暖、热闹、熙熙攘攘，正是酒过三巡兴致刚好的时候。雪天奔波的路人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杯肉桂热红酒。

沈颐安来到了窗边的老位置，不一会儿侍者就拿来了一杯Hot Rum。她接过放到手心里捂了起来，酒杯里肉桂、丁香、柠檬、蜂蜜的香气配合酒味儿一起钻入鼻孔，暖意也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她终于彻底放松。

耳边传来酒吧里放的复古爵士，还有人们说笑碰杯的声音。沈颐安昏昏欲睡，却神情自得，像个享受热闹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