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秘密（1 / 1）

安宁的眼泪，一滴一滴的重重的砸在画板上，吴归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冲上去从后背紧紧抱住了安宁，仿佛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要破碎。

安宁的眼泪打湿了画面上的女人。她并没有因为吴归的拥抱停止诉说，“领遗物时，里面是一条母亲入院前穿的白裙子，再有的，只剩下两张老照片，一张是母亲穿着白裙扎着麻花辫在梧桐树下画画的照片，一张是我三岁时，院长妈妈给我和母亲拍的照片。画面里她紧紧托举着大笑的我，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本以为，领完这些就结束了。直到一个月后，我收到了精神病院寄来的满满一箱母亲的绘画作品，那是这些年母亲在那个牢笼里画的所有东西。本来烧了一部分，但，收拾仓库的时候又整理出来很多，所以就寄给了我，留作念想。我盯着那些画，无一例外都是一个人。看着那个人，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画作里偏偏有一张纸，写满了一个名字，华生。”

吴归突然明白了所有，华生，华生，方华生。「绘生画室」的校长，那个叫方华生的男人，是安宁的父亲。而叶子，是安宁的妹妹。

吴归松开了安宁，他的脑子有点乱，他充满疑惑的看着安宁，他不明白，如果安宁是方华生的女儿，那为何他从未感受到叶子和方校对安宁有一丝特殊情绪，甚至可以说，完全陌生。

安宁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吴归。“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请你保守这个秘密。”

说完安宁没有顾及吴归的感受，又再次转过身继续回忆“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除了在福利院自学绘画，其余时间就是以旅游写生的名义打听那个叫「华生」的男人。可能是遗传，我绘画天份极高。院长妈妈不想让我像母亲一样一辈子被耽误在福利院，于是我听从了她的意见进入本地一所画室参与系统培训，最后再参加高考。”

“人生就是这么有趣，听到「绘生画室」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我远远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确认了。我没想到，我找了一年的人，会离我这么近。”

“我不想太早将身份暴露在他的眼前，我想让他体会到我母亲曾经体会到的一切痛苦，我假装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我发誓要一步一步慢慢的渗入他的人生，毁了他的生活，我在脑海中无数次演练他知道真相后的痛哭流涕。”

“无论我设想多少种恶毒的诅咒，吴归，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当我看他经常孤身一人站在画室尽头盯着那些梧桐，当我知道他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和现任妻子离异，我突然有那么一刻，怀疑他是爱过我和母亲的，可能无可奈何的原因，可能各种不得不做得理由，我不想质问他，或许，让他饱含痛苦一个人孤独终老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安宁沉浸在极度的悲哀里，吴归突然有种失重感，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对，好似一场蓄谋已久的告别，为何安宁要在此时把这一切告诉他，为何明明那么擅长绘画，却假装不会，要来了画室的钥匙。

原来所有的遇见与离别都是安宁设的局。

“你是我计划里的意外，吴归。你的主动，让从来没有被人在意过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在乎。”

从看见墙上吴归的自画像那一刻，从吴归假装无意偷偷从窗口偷看安宁的那一刻，从吴归半夜偷偷给安宁改画，画步骤分析图的那一刻。安宁什么都知道，她只是默默的收起画板，拿起自己的背包，缓缓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吴归，选择沉默，离开方华生是我最后的决定，但如果有机会，我想用这个故事换一个存在过的证明。而你，是我秘密里唯一的听众，我要走了，下一次再见，你能把你昨天画的那幅画送我吗？”说完这些安宁已经离开了画室。

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最后跟随安宁的背影散在落日的霞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