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情不寿 俟奈河(八)(1 / 2)
大雪覆掩金瓦红墙的巍巍殿宇,寒夜的风像被地狱放逐的鬼魅,四处横行,嘶声尖叫,
云霄宫内把守森严,宫人立在殿外一动不动,被挂起的红色宫灯一盏盏连成线,映着人影森森,
殿内忽然一阵骚动,从寢殿内一下拥出七八个人來,这七八个人都是女官与宫人,他们纷纷拥着一人,那人正是当今的王皇后,如今王夙悠却是连站起來的力道也不曾有了,只被人拥着抬着出來,呜咽地哭声从嘴里传出,已是虚弱地听不真切,
纪如昔在他们后面缓缓走出來,不同于王夙悠,她面上丝毫不见悲喜之色,全然是无表情的,她的身子立得笔直,只唤來安顺,声音亦是无波澜,
“派人送皇后回宫,”她静静看王夙悠一眼,又回头问,“太子的情况怎样,”
安顺上前,立刻答,“太子殿下自前日立雪后一直高烧不退,今晨奴才又派人去看过,说是烧已经退了,或是今日便可以醒了,”
她点点头,“你派人去守着,皇上有旨,一旦太子醒了,便是抬也要将太子抬來云霄宫,”
“是,”安顺领了命,却不退下去,反而欲言又止,纪如昔看他一眼,见他眼中有泪,又咐吩道,“让御医都在殿外候着,”
“是……是,”安顺忍不住去擦泪,低头又应,
她摆手又踱回到寢殿内,苦涩的药味迎面一波波地传來,她立在门内,停下,低头抚平衣装,取过一旁女官手中端着的汤药,又轻声遣出所有人,
她小心踱进去,殿内光线不明,四周一片奇异的昏黄色,那药味一丝丝沁入鼻间,许是味道太过浓烈,竟让她恍惚觉出一丝甘甜來,不知哪來的风,吹着纱帐摇曳,床间那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已经睡了很久很久,
其实,床上的人一直都沒有睡着,他只是静静地闭着眼,胸口微喘,此刻,他身上像着了一把烈火,胸腹,喉间,掌心,无数把火在煎烤着他,
他知道她來了,可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处可使力的地方,“这病可是治不好了,还喝药做什么,”
她微微一颤,却仍是坐下,端了汤药到他嘴旁,“有病便该吃药,”
“将死之人,喝了还有什么用处,”这味道,他真是受够了,
不知哪來的力气,他突然抚开她的手,汤碗滑开,摔在地上,碎裂开來,
纪如昔看着地上的汤汁与碎片发呆,半晌才蹲下身,似乎是想捡地上的碎片,
可她却狠狠一掌拍在地上,手下全是碎片与汤汁,
“你做什么,,”萧堇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双手一下一下狠命地拍在碎片上,
她抬头看他,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像珠子一样落下來,“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这双手烂了又如何,,”
这些日子他身子一直不爽气,反反复复地咳嗽,说是普通的伤寒,却一直不见好转,却不想他一直都瞒着她,瞒着所有人,要不是前日被萧延气得昏倒,她竟还不知他病得如此之重,
重到无药可治,无人可医,回天无术,
“不要胡说,”他骂道,
纪如昔却像全然沒听见,一下爬至床头,坐在地上,向他恳求道,“不是说江湖上有个能治百病,炼灵丹的邱家吗,我去让人把他们寻來,他们一來,你的病一定就会好了,”
他静静看她一眼,看她红肿的眼,伸手慢慢拂去她脸上的泪珠,露出凄婉的笑容,“邱氏一门早在十年之前便被人灭门,世上再无邱家人,又有谁可以治得了我的病,”
“那还有那个号称神医的穆飞,”她并不放弃,
“穆飞脾气怪异,又终日行踪不明,你即是寻到他,,”他顿一顿,“应着如今的形势,他也断不会买你面子,更何况我已命不久已,等不了了,”
她身子突得松挎下去,她是完全沒了主意,眼泪一下又涌了出來,一把把他拥住,“那我陪你去,”
他身子略微一挣,胸口喘不上气,又咳起來,“不要……胡说,”
嘴中有腥味涌出來,他硬去吞咽下去,
“求求你,让我陪你去,,”她伏在他胸前嘤嘤地哭出声,
萧堇胸中积郁,却不忍再骂她一句,喉中腥甜又起,他只强忍着,任由着烈火的灼热向身体四处蔓延,
不知又过了多久,胸口上的人儿似乎平静了下來,他抚着她柔软的发,轻轻说,“我突然记起我们初遇时的景象,那时你多大,”
纪如昔微微一怔,闭眼答道,“才过了十六岁,”
那时的纪如昔不过是西湖畔一家艺馆的舞娘,却凭着倾世的美貌夺去了江南第一美人的名讳,那年江南一遇,他被她一曲绝舞夺去了心魄,她却只端了茶水來,问,公子可要喝茶,
茶水很香,他好奇问,你这是什么茶,
上好的美人茶,
本公子品茶无数,何來美人茶一说,
她低眉一笑,美人敬的茶自然是美人茶,
他哑然,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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