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死生（4）（1 / 2）

手臂机械地挥刀，已经很难格挡住敌人的攻击，然而就在一瞬间，突然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松懈了下来，响箭在空中穿梭，面前那些凶悍的士兵渐渐稀疏了起来。

就像将要溺死的人突然得到了了喘息的机会。

“上马！”赤研星驰勉强站起，他打了一声唿哨，他的坐骑灰风遥遥跑了过来，他拉住辔头，正想一跃而上，腿下却一软，几乎翻到，然而有人在他身后一顶，牢牢托住了他，把他直接送上马背！

是屠隆。“上马！快上马！”屠隆在一旁狂呼，督促剩下的士兵寻找马匹。

赤研星驰放眼望去，夜风卷着平原上的野火在诡异地翻腾，大多数前期投入战场的士兵都已经倒在这片土地上，而源源不断的士兵还在继续进入战场。在他身后，银梭营一千士兵，剩下的不过百十人，大家正互相搀扶着骑上战马。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死战，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甲卓航会突然放松对银梭的压力，但是他明白这是他们突围的唯一机会了。

“上马！上马！”最后的缺口也许转瞬之间就会合上，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左手呢？他猛然一惊，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不是已经死掉了。直到他看到了那面长旗，几次冲杀，流星般的箭矢把长旗射得千疮百孔，然而长旗依然不倒！

左手跪在明亮的尸体旁边，渔夫儿子健壮的身体已经僵硬，成为了银梭营工事的一部分。他一把扯下了明亮颈间悬挂着的铜鱼，放入了怀中，合上了明亮的眼睛。

赤研星驰心中一阵绞痛。

“将军！”屠隆喘着气，声音不对。鲜血和利刃尚不能动摇屠隆的心志，是什么让他颤抖？

他看到屠隆在缓坡上抓着燕峻的肩膀，燕峻的腹部铠甲被利刃划开，跌坐在地，已经不能移动。“我们没有足够的马！”屠隆的眼睛望着燕峻的身后，那里还有二三十名面色苍白的士兵。银梭营弃马守阵，战马大多在战场上跑散，有部分战马识得主人，回到了主人身边，士兵们也抓住了些失去主人的孤马，但是仓促之间，还是有数十战士没有马匹可以骑乘。

赤研星驰沉默了，在敌人密布的昏暗战场上，这意味着死亡……

“赤研将军！”四名百夫长只剩了两名，燕峻还身负重伤，另一名百夫长催促着，虽然压力减轻，但甲卓航的部队并没有完全放弃攻击，银梭也还有士兵在继续抵抗。

“必须马上离开了！”显然对方也看到了银梭们准备纵马突围，有部分骑士调转了马头。

赤研星驰看着燕峻扭曲的脸孔，迟迟说不出那个必然下达的撤离命令。这些士兵都是为了他才陷入死地，如今，他却只能抛弃他们，把他们孤零零地留在战场上。

“我们留下，没有了大旗，我们不过是散兵游勇，他们不会对我们浪费气力！”燕峻已经十分虚弱，然而他的声音却十分坚定。“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在，银梭就在！”他这句话说得十分缓慢，断断续续，“我们，我们没有给将军丢脸……”

赤研星驰再无法多说出一个字，只能压住眼中的湿热，猛地调转马头，低吼道，“回营！”

但愿燕峻足够幸运，这支小小的队伍开始奔驰，屠隆和左手紧跟在赤研星驰两侧，银梭残余的数十名骑兵匆忙上路，他们没有直接冲向包围圈，而是向相反方向插入战场的中心地带。这是甲卓航的部队最为薄弱的方向，赤研星驰和他的银梭们轻易扯开了一个口子，奔入了夜色之中。追逐他们的部队并不多，赤研星驰离开之后，所有的士兵都向着另一个方向聚拢而去。但他不敢停留，只能尽力奔跑。

跟金鼓齐鸣的远方相比，战场的这一面渐渐陷入了沉沉的死寂。直到这支筋疲力尽的队伍饶了一个弯子，再次回到他们适才激烈搏杀的战场，他才发现，一切都结束了，这里只有遍地的尸体和燃烧的野火。留下抵抗的士兵毫无例外全部死亡，而燕峻平躺在地上，他的腹部被掏空，内脏从巨大裂口中流了出来，淌了一地。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最后的痛楚，灰白的眼仁望着无尽的夜空。

“甲卓航！”赤研星驰的手捏紧了刀柄。

“不是他。”

“什么？”赤研星驰猛然回头，看到了左手表情复杂的脸，他手中的长旗已经不见了。

“战旗呢？”赤研星驰瞪大了眼睛。刚才他带领一众人马突围，惊心动魄，一路血战、一路搏命，他完全没有留意身旁的动静。

“他把战旗扔掉了！”屠隆的声音很闷，如果是平时，有人这样对待银梭的旗帜，他必定勃然大怒，恨不得将对方撕成两半，然而，现在他只是沙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赤研星驰看着左手，等着这个少年的解释。他似乎没有资格责备他，他本来就不是赤铁军的成员，在今晚几次最为关键的转折时刻，他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就在刚才双方惨烈的夺旗战中，银梭力不能支，几乎连军旗都被夺走，也是他挺身而出，接过了明亮手中的旗帜，使它一直飘扬在银梭的阵地上！如果说这个队伍中还有谁有资格失去这面旗帜，那只能是这个叫做左手的少年！然而他却主动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