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薄纸(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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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东家,肯定地说。

“你别怕,尽管说。先说你是怎样到他家当长工的?你如果不是被地主老财逼得走投无路的话,怎么会当长工呢?”听到阿土根毫无阶级立场的回话,工作组长心里很生气。但还是语气温和地提点着这个胆小的长工。

“我……我不是当地人,我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说到自己的事情,阿土根口齿清楚了:“我讨饭来的,先生收留了我……。”

“是地主,阶级敌人!什么先生!接着说。”组长的口气严厉了。

“嗯,东家。东家收留了我,给我饭吃……。”

“吃的什么饭?是不是馊饭?”一个年轻的工作组员提醒阿土根。

阿土根望望组员,摇头,说:“不馊的,大冷天,饭不会馊的。”

“呵、呵、呵”会场上响起零星的笑声。

“大家不要笑!”组长对阿土根:“你不要被地主的表面现象迷惑了,说说地主是怎样让你干得累死累活的。”

“干活是真叫累。可是,我不拼命干不行啊。”

一个高个的工作组员打断他,问:“地主家是不是有根鞭子?我听说,白家有一根藤鞭,高高地挂在墙上。”工作组的几个人都很兴奋,终于把批斗会引入轨道了。

“是的,挂在墙上。官官吓死了,背书背不出,写字写不好的时候,他更害怕。有一次,官官把墨涂到脸上,字也没有写好,先生要打他,我把官官抱到阁楼上躲起来了,没打到,嘻嘻。”

年轻的组员大声说:“什么官官,乱七八糟的。”

组长提醒他:“态度好点,对待我们的阶级兄弟要和气。”对阿土根:“你继续说,你每天不得不拼命干的事。”

阿土根颇为自豪地说:“长工只有我一个,东家请来的短工都看着我呢,我不拼命做在前头,他们就偷懒,那些人就这样。我对他们说,吃着东家的白米饭、红烧肉,干活就要巴结点……。”

“好,好,好,等等再讲,你太累了,累得你的脑筋都不清楚了。”组长忍无可忍了,打断了阿土根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点拨不透的长工,工作组没辄了。组长说:“阿土根受苦太深了,他的脑子有点糊涂,先休息去吧。”

阿土根一边后退,一边用手背抹着额头上的汗,迅速隐入人群中去。

下面,哪位阶级兄弟来控诉?”

一个壮壮的中年农民接着组长的话音说:“我来!”说着,就挤到最前面,大声朝着高台上的白老头说:“老地主,你一向看不起我们穷人,有一次,我买了个紫铜水烟筒,你骂我说‘小鬼,你家里这么穷,还买什么紫铜水烟筒,买个黄铜的不就行了吗!’你们听听,穷人难道就不能用好的水烟筒了吗?”

组长领着大家喊:“打倒老地主!”“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那农民接着又说:“别以为你是地主,了不起啊?要不是你哥哥弟弟都死了,你能当上地主吗?你家三兄弟,就剩你一个,他们弟兄俩说不定是被你害死的也不一定。”

台下嗡嗡声一片,有人说:“这不能乱讲的,那兄弟俩是得虎烈拉(霍乱)死的,不相干的。那年这一片死了好多人呢。”

组长一听,火了,这会怎么开着开着开起无轨电车来了。他大声说:“开会要严肃,继续控诉!”

人群静下来了,接着又有几个农民出来批斗老地主,可是,讲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急得工作组的几个人恨铁不成钢而又无计可施。就在这时,有人喊:“老地主,把玉兔交出来!”

一听玉兔,众人顿时兴奋起来,除了极少数和老地主血缘较近的人之外,那只玉兔,大多数人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更没有摸过。于是,纷纷拿出比喊口号更大的劲叫喊:“交出来!交出来!”

喊了半天,老地主一声不吭,搭拉着脑袋。有人说:“装死。”举起了手里的竹枝。

这时,人群里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高个子农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最前面,说:“说归说,不许打人!我今天还就仗军属的势说句话,不许打!老地主这么老了,不打都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认识这个长方大脸的老根祥,他的四个儿子有两个是解放军,还有两个是民兵,他说的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根钉。听他说不让打,马上有人附和说:“是的,不打,不打,这么老的人,一下经不住,半下又没法打。问他,使劲问就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让他下来。”

可是,一个半昏迷的人是不可能说话的,这老地主有恐高症,一站上去,就不行了。白老太哭兮兮地说:“真的,玉兔早就不见了呀。要是有的话,老头子都快要死了,他不说,我也会讲给你们听的呀,真的呀。”

有人提议:“看样子,问到天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还是自己去找。”

“走。”“走。”“走。”

一群人统统赶往白家,翻箱倒柜,拆棉被、剪棉袄,撬地板、拆墙裙、翻阁楼、钻鸡窝,就是找不到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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