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易主-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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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胆子就抢!···诶诶,乡亲们呀,谁去跟俺孙女婿报个信!”

我硬头皮走上去,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被便宜祖母拉了一把,“阿昭,杜嵩在哪里呀?!”

“我在这里!”杜嵩大步踱了过来,正义凛然道:“岳昭,你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大义,我不怪你,但国家危亡之际,你再只图私利,我就容你不得了!”

便宜祖母傻眼,不敢问杜嵩,就来问我,“他说啥?”

“你怎么能偷窃兵饷?”

我完全呆住了。

杜嵩指指点点,“这些金银,都是兵饷,要给前线的士卒买冬衣、粮食、马匹的,你平时在我身上占一点便宜,我也不来说你,你怎么能把手伸到兵饷上?”

“我什么时候占过你的——”

“你去道台衙门蹭饭吃,见到的人多了!”

回过神。我冷笑:“原来道台衙门的饭是吃不得的,那你吃的都是什么?”

“我在朝廷当官,为百姓做事,不吃道台衙门的饭,吃什么?你保家卫国了?抵抗金狗了?你吃不得。”

“既然我吃不得,那当天怎么不说?”

便宜祖母看了眼满面通红的杜嵩,还不大明白,她十分害怕得罪杜嵩,有碍岳飞前程,看着我,眼中竟有乞求的神色。

杜嵩叫嚷起来,“因为我没想到你心这么脏!人家士卒抵御金狗,连一口热粥都喝不上,你好端端待在家里,却嫌弃肉菜隔了天了!你还有良心吗?”

“天呀,士卒喝不上热粥!”我笑说:那“你怎么不往前线运粮呀?你不是管这个的吗?怎么让士卒喝不上热粥呢?你不会是汉奸吧?”

杜嵩也不和我讲理,用力推我一把,“是啊,我也想往前线运粮呀,可兵饷都被你偷了去呀!我有什么办法?”

我侧身躲过,他一手推空,往前踉跄几步,暴跳回身,气急败坏地指着我。

岳飞乃千古悍将,不是瞎子都要珍惜三分。杜嵩再傻,也不敢喊人抓我,气得手指头哆嗦。

哆嗦了一会,杜充把脸一扭,冲脚夫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搬!再看充军!”

我懒得搭理杜充,搬了倒好,这婚事告吹。我吐出口气,稍微平复呼吸,抬脚就要往回走。

“啪”地一声,一耳光重重扇拍在我脸上。半边鬓发被拔松。我疼得反应不过来,转回脸,直愣愣望着便宜祖母。

便宜祖母是河南农妇,犁过地插过秧,手上力气大得很,过了好久,我半张脸还发木。耳中嗡嗡大响。

我愤怒了,“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错——”

话音未落,便宜祖母张口朝我一啐,滴滴口水喷来,我下意识闭起眼,鼻梁一点稠热,想必是浓痰。

便宜祖母恨声道:“诶呀!可把你惯坏了,说得都是什么?有这样跟男人家说话的吗?以后嫁了人还这样,得了吗?杜家不把你休了才怪呢?”

她口角还挂着涎水,来不及擦,就转脸对杜嵩急声说:“你听听,你听听!这女娃子说得什么话?”一屁股坐倒在地,扭着肚子,伸手把砖地拍得山响,“说来说去还是俺苦!命苦!他爹打仗去了呀,家里没个男子汉,就是不行呀,——以后到了杜家,给杜家添多少麻烦?俺都不敢想!”

杜嵩指着我,对脚夫笑说,“兄弟们先别搬,好好看一看这小昌妇!”笑嘻嘻看了我好久,终于一挥手,率领脚夫,大摇大摆地去了。

我扯起袖子,狠狠搓了搓脸。浓痰黏腻,一搓开满脸都是。周围早已站了一圈人,都看着我。

闭着眼擦脸,一片黑暗中,更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

我又是疼,又是羞,心头火烧火烧。

便宜祖母伸手来挽我,“听这意思,小杜还愿意要你呢。”然后,她踮起脚,在我耳边说:“知足吧,你在大街上,这样又闹又叫,一点脸面也不给男人留。你以为你斗得过他呀?”

我不声不吭。

“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快回去睡一觉,收拾收拾,给小杜道个不是。说不定小杜心一软,又把东西送了来呢,”便宜祖母虎起脸,“人不能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可不成,祖母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算能看着祖母饿死,你爹还在杜老爷手下做事,你要坏了你爹前程呀?”

我完全没有想到岳飞,我只想到了完颜望。

在这一瞬间,我是真的愿意常年食素,乞求佛祖保佑金兵南下,解放大宋。

···

从此家里也待不得,便宜祖母催命一样催我去找杜嵩。不然就“俺不活嘞——”。

她把我骂得体无完肤,而且坚信是为我好。我越是认识到自己一无是处,越能珍惜杜嵩,一旦嫁给杜嵩,我就“好了”。

“幸好她不往我背上刻个‘贤妻良母’,”我想,“毕竟我个女孩子,卖的就是皮相,折了旧,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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