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臼(2 / 2)
她轻轻拍了拍覆在眼上的手背,萧北熠会意,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挪开。
眼前的一众人虽跪着,却腰杆挺直。他们的肩上,臂上,胸口,腰间皆横着深浅不一的伤口,那是他们为国征战的勋章。
他们此番前来不只是为向她告罪,亦是为告诉所有人,他们敢做敢当,不愧天地,不背良心。
武官,素来饱受诟病。
世人常讽他们不修礼数,莽撞无知,可其却不知他们的满腔赤诚是何等可贵。
云舒自认没资格笞罚他们,她上前一步,恭敬回以一礼:“往事无需再提,天寒地冻,诸位还是早些回去,莫要因此伤了身子。”
“这咋能行呢?”张威噌地站起,举着荆条就要往云舒手里塞,“不行啊云姑娘,你不揍我一顿,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啊……不用不用……”
云舒摇着头向后退,张威步步紧逼。
慌乱间,只听咯嚓一声,张威脸色骤然惨白,左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
“没事儿没事儿,旧伤,就是脱臼了。嘶——”张威倒吸一口凉气,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作势就要将胳膊接回去。
云舒冷声喝止:“胳膊还想要就别动。”
“咋啦?”张威挠挠头,很是疑惑,“我这不就是普通脱臼吗?”
他在战场上大伤小伤不断,对此本不甚放在心上,可怜云舒神情如此严肃,心里一时也打起了鼓。
云舒不答,走到他身侧,抬手在肩关节处一按。
“嘶——”张威登时痛呼,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魁梧的身体恨不得能缩成一团。
“疼?”
张威欲哭无泪:“疼啊,云姑娘。”
“疼就对了,”云舒拍拍手,看向萧北熠,“腾个干净的帐篷出来,他要开刀。”
萧北熠一听便知张威的胳膊出了大问题,当即派人去办。
张威反倒不乐意了,急吼吼地拒绝:“云姑娘,为啥要开刀啊?我不开刀,开刀干不了活。”
云舒平日里客气,但在医治一事上从不容人置喙,几乎是瞬间便冷了脸色,淬了冰的眸子定定注视着张威,言简意赅问:“胳膊之前受过伤。”
她用的是肯定语气,几乎是张威胳膊脱臼的当时,她便猜出那是旧伤未愈导致的后遗症。
张威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在什么时候受的伤。
倒是一旁一个士兵先想起来,凑到他耳边提醒:“哥,上上个月你不是被射了一箭吗?”
“对对对,”张威恍然大悟,朝地上啐了一口,气愤地咒骂,“那群孙子突然打过来,悄么声来了一箭,正好卡老子关节上。混蛋玩意儿——哎呦!”
他正骂着,小腿冷不丁被踹了一脚,一抬眼就见萧北熠拧着眉头瞪他:“嘴放干净点儿。”
“哦。”
“旧伤未愈,里面的肉估计已经坏死了,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云舒凉凉一笑,冷然道,“再不治,你的胳膊就废了。”
张威的伤明显是不按时修养,才加剧至此,她平等地讨厌每一位不遵医嘱的病人。
“有那么严重吗……”张威眼神飘忽,干笑着狡辩。
“闭嘴。”云舒当场冷声呵斥。
见识过她发威的模样,萧北熠也不敢插话,火速命人将张威按了拖进帐篷,交由云舒诊治。
然而,随同而来的一些将士却再次有了意见。
“老大,云姑娘能行吗?万一……张哥的胳膊可就完了。”
“是啊,要不咱还是等李大夫来吧。”
李大夫是随行军医,在军中从事多年,医术最为精湛,只是前几日去了镇上采买药物,尚未归来。
他们不知云舒的能力,又担忧张威的身体,一时皆是议论纷纷。
“不用,我的腿就是她治的,她有那个能力,”萧北熠说着,抬眸扫过众人,沉声提醒,“你们把嘴都管严实,别整日嚼些有的没的舌根子。”
此话一出,他们顿时不敢有异议。毕竟谁都知道,三年前萧北熠的腿可是被断定药石无医的。
帐篷内,云舒边用浸过酒的帕子细细擦拭薄如蝉翼的银刀,边询问张威的过往病逝:“可还受过什么未愈的伤?有什么旧疾?”
张威目光闪了闪,似是犹豫,最终还是坚定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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