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堂(二)(2 / 4)
陆翀清了清嗓子,朗声回应:“官府何曾欺压了百姓,给你们发粮米,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贱卖田地,以待来年耕种,众位相邻若听了旁人挑唆,贱卖了土地,来年却种什么?万不要受了他的挑唆,来同官府作对。”
百姓们沉寂下来,思及官府的做法确无任何不妥,探究的视线便纷纷聚集到那瘦高个身上。
却见他冷哼一声,“陆老爷说出这话,不就是为了包庇皇子殿下?你们官官相护也不止这一回了。”
他说着瞥一眼江云期,又将视线转到地上那具尸身上。
哂道:“殿下滥杀的那位兄弟难道也是我们一伙?再说今年河道上决了口,那些个管河道的太监还不是好好坐在家里,可有损伤一根汗毛?”
灾民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低声议论死者的身份。
江云期脱口道:“本王说过了,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可是显然没有人信他,灾民们见他动怒,有些害怕,纷纷后退。
江云期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冤枉,不由看向江枫,期待他能为自己说些什么,江枫却只是沉着脸,依旧不辨喜怒。
酸涩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正暗自委屈,忽见月明对他摇头,示意他噤声。他素知月明有些本事,便不再作声。
王大看着地上的尸身道:“这人确是我们村的张板儿,这死了的妇人也是他老娘不假,他家里还有女人和几个孩子,无端在皇子殿下手里丢了命,大老爷们是要给他们个说法的。”
百姓们顿时唏嘘长叹,睁大了眼睛看向堂上几人,等着官府的解释。
陆翀驳道:“谁说竹山村的人就一定是好人了?本县看,这张板儿同贼人也是一伙,他口口声声说这妇人是饿死,然饿死之人身躯浮肿,四肢胀大,端这妇人形同槁木,便知她定然不是饿死。”
江枫移目看向仵作,仵作会意,上前验看妇人的尸身。
瘦高个却怪叫道:“乡亲们莫要受了官府的蒙骗——”
话没说完,就被衙差堵了嘴。灾民们半信半疑,终于不再推拒,让开一条道。
这尸身颈部既无勒痕,唇色亦未见乌紫,众目睽睽,又多是男子,为全死者的体面,不好验看身躯。
可正因众目睽睽,此事干系重大,一旦离了正堂再作解释,百姓难免生疑,届时滋生了闲言,亦有损六皇子在民间的清议,故而十分难办。
仵作尚未近前,只听一个清清淡淡的嗓音道:“你且打开死者发髻,细细验看她头上是否有暗钉。”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方才同襄王殿下一道来的少年开了口,有不少人认得她是袁神医的徒弟,开始小声议论。
仵作依言验看,不多时果然在死者髻中取出三枚暗钉。
“神了!”人群中有人赞道。
江云期又惊又疑,凑上前低声问她:“袁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明对他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方才她一进正堂便注意到了,而今不过四月,又下过几场雨,正是春寒料峭,那妇人头顶部却有苍蝇盘旋。
她颇为自得,看向江枫,见他果然也正向这便看来,目光相触,月明朝他眨眼,双眸中尽是得意,江枫不禁失笑。
陆翀终于松了口气,“这便是了,张板儿也被你们收买,甚至不惜残害老母,简直枉为人子,何其可恶!”
他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问那瘦高个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衙差将堵嘴的布才一取出,就听那瘦高个骂道:“买卖田地,愿打愿挨的事你这狗官凭什么要管?”
百姓哗然。本朝律法,平民辱骂官吏者,问罪。知县虽是小官,也需枷号一月。
江枫面色一变,吩咐道:“带下去审。”
两侧衙差的棍棒已打上瘦高个的腿弯,他被打得跪扑在地,五官疼得皱起来,朝地上狠啐一口,继续骂道:
“作出个大公无私的样子,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腌臜事?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老子,你们见不得旁人得了便宜,哄得乡亲们断了粮,你们这些做官的找些亲戚做幌子,自己再压价买了我们的田——”
月明心中一凝,原以为今日的这场闹剧是县中的富户为买田而煽动民众前来闹事,可眼下看来,背后之人似乎并不在意买田一事。
若只为买田,闹到这个地步,灾民们明晰了利害,是决计不会再将田地贱卖了。
而瘦高个这般肆意攀咬,除了令他自己在牢中多吃些苦头外,于灾民们对贱卖田地的决定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他这般不知死活的泼脏水,反倒像借着买田的由头有意离间官府与民众的关系。
可背后之人若不是为财,又是为了什么?浦平县官民离心,于他有什么好处?
她还没想明白,衙差又在他腰上击了一仗,他终于噤了声。
正要将人拖走,陆翀沉声道:“且慢,照你的说法,本县既要买田,还费这多功夫发粮做什么?”
他看了瘦高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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