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青(三)(2 / 4)
山药粥,揭开食盒端出四盘甜咸糕点,月明瞥了一眼,只认出一样玉露糕。
她睡了一个昼夜,如此算来,明日便是朝审,她这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柳大人,你——”
话才出口,被柳昭打断,他将粥碗往前推了一寸,“先吃饭。”
月明原本不饿,这些糕点摆在面前,难免勾动馋虫。她睡得久了,脑中混混沌沌,也不知道推让,喝一口粥,又拿起一块玉露糕咬一大口。
其实浦平之案漏洞百出,三法司审了多日却仍打不开缺口,月明便已经知道那些官员的态度了。
张党如愿在浦平把事闹大,却又牵涉出沉船一案祸及东宫;邓党自顾不暇,唯恐被谭啸连累。
眼下的情形,无非是两边都想杀一个谭啸,来平息这场祸端。
如此,邓党虽舍了侯府,到底未伤根本;于张党而言,无需牵连东宫,邓党又大伤元气,是再好不过的了。
唯一不甘心的,恐怕只有谭啸这枚弃子。横竖刺杀皇子已是大罪,他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眼下应当是打定主意死也拉两个垫背的。
月明放下粥碗,除了茯苓山药,里头还搁了些芡实莲子,养胃安神,夜里喝再合适不过。
晦暗的烛火下,柳昭仍在悬腕批注。
当夜她看得出,他奉邓秉为老师,又与其子交好,此番在浦平将贪墨一案草草了结,可见在朝中早已站定了立场。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会帮平越军翻案?况且,邓党的书信在宋涟手里,他又凭什么来翻沉船一案?
她这么想着,索性问出来:“大人站定邓党,却来帮我,为什么?”
颠三倒四的一问,柳昭竟也听懂了,他从纸堆里抬起眼,淡淡一笑:“阿和,人活一世,不单只有立场二字。”
他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搁下笔,“还有情义,还有理想。”
月明大怔,所以他帮自己,是为情义,他翻旧案,是为理想?
柳昭拿了木施上一件黑衣斗篷示意她披上,开门唤:“白安,备车,去刑部。”
——
刑部的监牢阴暗潮湿,六月间更是虫鼠横行,污秽遍地。
狱卒提一盏风灯在前引路,身后紧随一个黑袍人,若仔细看,那墨黑的绸布起着繁复的缠枝暗纹,一匹何止千金,若非宫中贵人或朝中重臣,等闲谁用得起这样的布料作斗篷?
“贵人,这便是了。”
黑袍人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墨玉扳指光华流转,狱卒识趣地退下。
锁链哗啦一响,谭啸却像入了定,坐在狱中,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黑袍人这才揭下兜帽,唤了声:“姨父。”
“殿下今夜不该来。”
谭啸叹了一声,睁开眼。
隔着木栅,他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随着视线聚焦,黑袍人的五官逐渐清晰。
白皮,薄骨,眼尾上挑,两片薄唇,最是风流薄幸的那类长相。
这张脸却还稍显稚嫩,上挑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张皇来。
“可是母妃她说……明日便是朝审了,若姨父真出了事,我们娘儿两个在宫里就真失了倚仗……”
“请殿下转告娘娘放心。”谭啸道,“本侯留有后手,不会有事。”
江云稷仍是犹豫徘徊,不肯离去。
“本王知道姨父作了准备,可这都是母妃的意思,她说风云难测,若有万一,需得有人从中转圜,至少……保下两位表兄的性命。”
“罢了。”谭啸撑着膝盖起身,解开发髻,取下发带自木栅中递出,“娘娘思虑周全,若明日真有万一,这上面的人或还可用。”
那条发带柔软异常,触手生温,江云稷一捻,才发觉乃是羊皮所制,看上去只有手指宽,可若是沾上水,约莫可摊成书册大小。
锁链声又响起,他连忙拉起兜帽挡住半张脸,只留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这回进来的却是一名主事,急匆匆道:“请贵人速速移步,都察院的柳御史来了。”
江云稷对着牢内微一颔首,疾步跟那主事从另一侧出了门。
马车的青幔落下,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惊惶瞬间消散,深黯的眼眸沉下来,薄唇勾起一抹笑意,让人看得发怵。
所幸内侍刘成保自小贴身伴着他,已经习以为常,此刻只捧了香薰的帕子替他擦手。
一面嗔怪:“刑部监这等腌臜地方,也值得殿下亲自来一趟,何况如今三法司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谭啸虽是贵妃娘娘的妹婿,与殿下到底隔了一层。”
胡贵妃曾为建宁帝诞下皇四子云朝,养到四岁,却夭折在一场伤寒之中。建宁帝见她伤怀,便允她抱养了死去的贤妃的幼子,聊解失子之愁。
江云稷与她并非亲生母子,两人面上和睦,关系却总有些微妙。
刘成保见他久久不语,垂首道:“奴婢说错话了。”
“不,你说的没错。”江云稷转动着墨玉扳指,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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