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零三章 陶朱(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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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豪族喜欢在城外置办别业,陶朱公更喜欢住在城市里。据陶雄说,陶朱公的卧室推窗望去就可以看到市集。要做到这样,非但得有钱,还得有势,否则安全实在很成问题。

陶朱公的势既不借助于诸侯,也不同于我借助百姓,处处透着神秘感。

我独自一人跟着陶雄进了一座外观十分普通的民宅。民宅中并没有居人,而是蜿蜒的通道迷宫,贯穿了整座宅子上下两层。我知道在旁边的幕墙里埋伏着死士,只要来者不善,势必不能像我这样悠哉。

楼上楼下走了良久,终于走到了墙根。陶雄敲了敲墙,发出一阵空空的敲击声。不一时,墙面缓缓内凹,在金属摩擦声中挪开了一人宽的通道。

陶雄长揖道:“先生,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告辞。”我颌首算是回礼,已经看到门里站着一位年轻男子,胡须稀疏,圆眼小口,看上去三十余岁,十分清秀。

陶雄又向那男子拜了拜,告辞而出。那男子上前一步,长揖到地,道:“小子朱清,见过子燎子。”

我不得不再次吐槽,为什么他们都叫我子燎子……这是中原的奇怪习俗么?

我回道:“先生客气。”

“家父特命小可在此等候先生。”朱清道,“幸为先生引路。”

“不敢。”我客气一句,跟了上去。

为人引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人虽然只有三十,但是不急不缓,脚下沉凝,是个性子稳重的青年。他每六步会停下让我一次,一路走来没有一次出错,说明谨小慎微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等到了门口,他略停了两秒钟方才叩门请安,告诉里面的大人物:客人到了——极具世家子弟的风范。

这一路上路过了三处天井,两个园子,我光顾着看他,连花草秀木都没有顾上欣赏。

陶朱公姓朱氏,那人自称朱清,而下人管事以陶为姓,则可知朱氏才是范氏之后的大宗,陶氏应该是小宗。陶雄因为是小宗的属下,所以连本宅都进不来。

朱清得到允许之后,推开门。请我先进去。

屋里不知几间打通,十分宽敞。除了门口有一片木质地板,整个屋子由高出地面一尺的实木垫高,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榻。我脱了鞋,踩上实木地板方才知道下面是实心的。

当代陶朱公的年纪很难判断。他脸上的皱纹深厚,沟壑遍布,头发花白,看上去已经是个耄耋老者。但是他脖颈处的皮肤却紧凑细腻,可以看见颈动脉的微微跳动,看见心脏健硕有力。他的眼球清澈,丝毫不像老年人那般浑浊,所以我觉得他臃肿的眼袋是一种伪装。

陶朱公挥了挥手,朱清自觉地告退了。

等我在席上坐定,陶朱公开口道:“先生此来,一路上可安好么?”

“不敢劳问,”我道,“公召鄙人前来,不知有何指教?”我开门见山问道。

这人精得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怎么可以跟他玩心眼?原本就是萍水相逢,为了一点经济赞助玩那么累实在不值得。

“先生以为呢?”

“不知。”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冷场。

这本来就是你请我来的,我看在那七颗夜明珠的份上才过来见年一面。主客不能颠倒,真要不说我就回去了,反正濮阳可以继续传播墨义。而且我觉得那七颗夜明珠的确很实用,把它们放在烛台上,后面架一面铜镜,用来看书比烛火明亮,而且无闪烁。更何况现在油那么贵,实在烧不起。

“哈哈哈,”最终还是陶朱公打破了沉寂,道,“先生刚毅木讷,果然是个仁者!”

“鄙人是墨者。”我道。

“敢问先生,墨子说:‘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可有之?”

“有之。”这是墨子实用主义者的最佳阐述,不过在这个浪漫的时代,实用主义者被视作小人,是被诟病的。

“可是断章残句?”

我摇了摇头。

“那岂不是说墨子是位只重实利的小人么?”陶朱公叫道。

他故意装作惊讶,迟迟方才闭上了嘴。我有足够的时间看到他牙齿和舌头。牙齿健全,虽然微微有点黄,不过绝对不是一个老人的牙齿。舌苔干净,颜色正常,可见脾胃也很好,不像老人那般弱。他说了这么多话,嘴里的唾液连丝并不多,这完全就是壮年人的身体表征。

“重一己私利是小人,”我道,“重天下之大利还是小人么?”

“不然,照墨子所言,那天下侯王有什么用?为什么还要他们呢?”陶朱公道。

“的确如此。”我道,“侯王本该为天下贞,代天滋养生民,维护四境,流通财帛,使贫者富,富者达,达者安。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侯王的缘故。若是侯王做不到这点,还不如不要。”

陶朱公叹了口气道:“难怪孟轲说墨者是无君无父之辈。”

因为墨子说的兼爱是误差等的爱,所以孟子说他无父。又因为这种价值观的差异,孟子说他无君。在孟轲看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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