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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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方凤那既模糊又明晰的举止言行,晓林承认,已经在他平静如水的心底激荡起层层涟漪。张月经常回家吃饭,常胜虽离家较近些,却总要陪着晓林。初始晓林不理解常胜天天陪着他的目的,以为常胜故意与自己亲近。但是不久,常胜公开了他的秘密,说是防备她人的阴谋,甚至警告晓林:“你不能往那里想,她算个什么玩意儿?有我在当中搅和着,别想!”

别想什么呢?晓林心里明白,同时理解常胜这样做的意义。每逢下班回家,方凤便会在大厂门口等晓林一起走。他觉得很别扭,而常胜又有目的的时刻不离他的左右。他们并排着出厂门,方凤跟了上来,常胜叫他慢些走,让方凤过去,可她偏不;你慢她慢、你快她快,气得常胜骂“痴心妄想”。方凤在厂里对晓林表现出一种特殊的亲昵:兄弟长、兄弟短,下班后就直呼“晓林”。有时在西车间门口,晓林刚接过常胜递上的一支烟,立刻被她从身后一把抢走。晓林理解,那意思是:不许抽烟!

晓林不得不严肃考虑这个问题,虽然自己起过“三十而立”的誓,但在这种泼辣的攻势下,要无动于衷已非可能。对于方凤,他不愿进行深入的评析,仅那荒诞不羁的性格就使自己难以接受。晓林读过《心理学》:每一个进入青春期的男女,无不在自己的脑海里预先印上一个未来伴侣的影子。他在自己脑海里构想的她,应该是出众的美丽,最好跟自己同姓,因为妈妈也姓林;爱学习,最好喜欢文学;善良、温柔、勤俭持家、理解他人、懂礼貌。晓林不知道方凤符合自己理想中伴侣的哪一条,他又觉这事很荒唐:我才十八岁啊!虽然自我感觉思想较成熟,有一定分析事物的能力,但这种事考虑得过早会影响事业。方凤几乎有事无事就溜进小屋里,东扯葫芦西扯瓢。晓林不耐烦了,宁可出去也不理她。但是,他又发现,车间里太寂静时竟突然想:方凤到哪儿去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瓜,笑自己。每当方凤和他俩人在小屋里时,车间里的人会伸头往里瞅瞅。傅厂长见了他就偷笑;郑厂长见了他开玩笑似地说过一句话:“听说有人管束你了。”

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明白着什么,唯有张月象不关心晓林的事,从不插言、议论。

午饭后,晓林开始看书。常胜在一旁对方凤讥讽着:“方姑娘,你在小伙子这里有事吗?没事请出去。”

“什么时候请你管束我了?爱走不走。”

“真是个厚脸皮!方姑娘,既然皮厚三尺,跟我脱鞋上床,敢不敢?”

“呸,流氓!咱不知谁脸皮厚!你跟我为难没好处,我正打算给你说个媳妇呢。”

“滚吧你,瞧你那困难样儿!我还用你说媳妇?笑话!爽走、爽走。”

“就是不走!俺陪着俺兄弟,是吧兄弟?”

下班后,常胜对晓林的沉默很不满意。晓林只得笑笑说:“没有的事!别胡想乱猜。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凤是个什么人,爹娘都叫得出口,叫我兄弟又有什么大惊小怪?你要是客气一点,她一准叫你哥哥。人家对我笑,我怎么能撕破别人的脸面?得尊重别人,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哼!她连自己都不尊重,你干嘛尊重她?脸皮厚地三锥子扎不进去,跟个神经病没两样!凭老弟能文能武的,跟她粘糊……真是!”

有天方凤不在,胶东腔问晓林:“晓林呐,有对象没有?”他摇头一笑。“哎哟,俺问一下子就脸红了!脸皮儿就那么薄呀?要是真没有,我倒想给你介绍个。”

旁人说:“俩人儿性格差点。”

“不碍事!窗户纸一捅破,自然随和啦。你不见马路上……”胶东腔说着靠近晓林,一把挎起他的胳膊:“这么样的……还有男的载着女的……你说那女的脸皮有多厚吧!她两只手就这样……”她说着又猛地把两只手插在晓林腰里。

晓林涨红着脸连喊:“哎哟!”

“有个大姨样儿吗?专看小青年谈恋爱!”旁人嘻笑着说。

胶东腔冲晓林问:“怎么样吧?”

“什么怎么样?”他装糊涂。

常胜插话说:“人家不至于找不上老婆,你们净操这份闲心!”

“常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啥叫操这份闲心?俺们把你们当自个儿的孩子看待,这是关心嘛!”

“关心?正儿八经弄个象样的关心关心也好,当我听不出来!”

“你听出什么来了?你净会瞎搅和!看人不能光看外表,人家干活儿多好啊!多勤快啊!从来不会耍心眼子,没有弯弯肠子。”

“够啦!够啦!我知道她没有弯弯肠子,她那肠子直得──一张嘴能看见腚眼儿。”

小厂自打转为“集体”后就陆陆续续添丁进口,调进人员多数是三十来岁的大厂职工家属。后来者不需多久,均被“传染”了那种“风格”。有天,竟来了一位十八九的姑娘,晓林没太对她在意,以为是哪位老职工的千金,闲了没事来陪妈妈的;后来,看她天天在,才明白是“顶替”退休的母亲的。这几日,那姑娘独自坐在车间门外,而车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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