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火灼灼（2 / 3）

在学堂里对着先生同窗于文章见解侃侃而谈的他变得沉默寡言。

顾成山有修仙的天赋，在读书上的天赋似乎也不差，但确实没有顾桥归成绩优异。

现在很少回家的人变成了顾成山。

顾成山小时候是蛮横霸道，却将心思写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出。现在的顾成山年纪不大，脸也长开了，表面看起来乖乖的软软的，听话懂事，但是每次回家总会有意无意在家人同村面前说几句话，看似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担忧，可更惹得所有人觉得顾成山懂事，觉得顾桥归不识好歹。

好了没几年的兄弟又变得像仇人，顾桥归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那么嫉妒憎恨自己，恨到断了他的前途不说，还要让他被所有人厌弃。

顾桥归心想顾成山只是小孩子心智，讨厌什么人就要给人家挖坑，他们到底是亲兄弟，长大了便好了。

要是长大了依旧这样，那也没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其他讨厌他的人，他并不想搭理。

顾桥归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踏实能干，期如梦小时候只是崇拜他，因为他似乎什么都会。长大了情窦初开，喜欢上的也是顾桥归。喜欢这种感觉最不讲理，纵使对方百般好，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纵使对方身无分文，喜欢便是喜欢。

真正和对方互通心意是在顾桥归的十七岁，期如梦的十二岁。

对着月亮，在七夕夜晚的山头对着心上人诉说心中情意，偶尔偷看对方的侧颜，悄悄红了耳朵。

期如梦说：“我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应当只是把我当妹妹看的。”

顾桥归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嘴里玩笑道：“若是妹妹也是当作了情妹妹来看。”

“从前我看待你就如你今日看待落魄的我，心里除了情便是怜，没什么看不起一说。”

他们的婚期在三年后，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日日夜夜盼着就过去了。

彼时顾桥归二十岁，将及冠。期如梦十五岁，已及笄。

顾桥归若此时还在读书，他必定已经考中秀才，及冠礼也会办得隆重。

最近几天下雨下得多，两位老人的腿脚毛病又犯了，一直在家里养着。阿爹阿娘今日一起去镇上接顾成山去了，家里便只有他一个人去田里侍弄庄稼。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是绝对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家去的。

顾成山回家，家里一定做了丰盛的饭菜，便也要早早回家吃饭。

寒风瑟瑟，太阳西倾，顾桥归扛着锄头沿着田埂走回家去，影子在他的背后拉成长长一道。

全家人都顾着顾成山，忘记了今天是他二十岁的生辰。

若是他天赋平庸，他便老老实实一生埋于黄土，可他并不差的，他不甘心。

在这个家里永远要被长辈压着，等成亲之后就分家，这几年他夜里借着月光苦读，并没有将学业落下，分家之后便去科考。

走进村口，平时无事便聚在一处说闲话的婶婶大娘们一个都不见，只有几只不知道是谁家的鸡咯咯咯地叫着。

顾桥归莫名心悸，这种场景实在平静地诡异。

再往村子里走一段，终于稀稀疏疏地看见几个调皮的孩子，边跑嘴里边互相喊：“开始烧了！快走，再慢一点就看不到啦！”

村里这几年偶尔会有人家迁移出村，遗留下来的好房子会拨给条件不好的村里人住，若是房子不好，村长就会选一个好日子带着村里的男人来把房子一把火烧了。木头做的房子一把火烧了最省事，孩子们这时候是绝对不肯缺席的。

顾桥归记得最近确实有一个要烧的房子，但心里那股子不安总是下不去。

他拿紧了手上的锄头，向孩子们跑走的方向跟上去。

远远地，他看见房子般高的大火，可这火烧在祭祀时搭台子的地方，那个需要火烧干净的房屋好好地立在旁边。

有人大喊：“顾家大儿回来了！”

所有人转头。

透过妖冶跳跃的火，隐隐见最中间有一根高高的柱子，上面绑了个腰身纤细的女子，红衣被火浪掀起，飞扬。

心里那个离谱的猜测真实发生在眼前，顾桥归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压得他心也跟着沉落。

大火灼灼，他觉得脸上的一层皮肉似被烘烤裂开，然后一片一片从脸上脱落。

顾桥归挤开围成一层又一层的人群，他如今长开了，加上曾经读了那么多年书，阴沉着一张脸让所有人有着一种见官老爷的压迫感。谁都不敢吭声，任由他向最中间闯。

“拉住他！”村长是这个村子里最疼爱顾桥归的人，他很久之前就不同意顾家的做法，临门一脚换人，简直就是胡闹！

当初没有把这孩子的前程保住，现在可不能让他连命也丢失了。

到底是没有人拦得住，几个出来拦人的汉子齐齐停步在大火外。

村长恨恨用拐杖杵地骂道：“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不成器的东西！”

场上比方才安静了许多，所有人心里都觉得烧死一个女人也就烧死了，不是什么值得说当的事，可是要是害死了一个男人，那全族的老祖宗都是要发怒的，说不好要叫他们香火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