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许光平刷了牙,又用妹妹盛来的温水洗了脸,便走向饭桌,见妹妹又要为他盛饭,连忙抢上前说:“我自己来。”
但是许明珊还是为他把饭盛好了,“你呀你,”许光平用手指头戳了三下她的鼻子。
许光平吃着稀饭,热气在身体内部腾挪跌宕,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稀饭产生的。他从饭碗上抬起眼睛,以一种长辈般的关怀和怜爱注视着妹妹,说:“你应该多做几套新衣,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
“那你买一套新衣送我吧。”许明珊说。
“好,”许光平说,“今年春节买一套高档的名牌新衣送你。”
“那就先谢谢了。”许明珊撒娇似地向许光平做了一个揖,“哎,兄,我不吃油条,我那根给你。”
“你不是不爱吃,你是怕吃了长青春豆。”许光平一针见血地说。
许明珊笑了两声,问:“你最近忙什么啊?”
“你说我忙什么?”
“谈恋爱。”
“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谈恋爱的人?”
“看样子是不像。”许明珊想了想,说,“你以后谈恋爱,一定要让我知道,我帮你参谋参谋,我可不想要了一个大嫂丢了一个大兄。”
“你不满意我就不要,你放心好了。”许光平笑笑说。
这时,许光平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白皮在呼,一边大口喝着稀饭一边对妹妹说:“我最近做木材生意。”
“没证的吧?”
“没证才挣钱。”许光平搁下喝空的饭碗,“有证还怎么挣钱呢?”
“那你要注意啊,别出事。”许明珊关切地说。
“没事,检查站有熟人。”许光平擦了嘴,走出门去。
许长荣正打扫剃头店,他把昨天剪下的毛发扫进粪斗里,直起腰时看见了许光平的背影,待他走远了几步,方才感慨万千地说:“现在的少年家,真是不懂啊。也不知怎么啦,有时阵一天到晚地死睡,有时阵早早出门三更半夜还不回家,谁搞得懂他们是在做啥货?这年头啊,我真是看破啦。”
许光平没有听见父亲的牢骚,他走到了顶街,看见白皮倚靠在跛脚天成的杂货店门前,眼睛斜斜看着自己。
“我正准备上门去叫你呢,”白皮说,“你总是睡得像一头死猪,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梦见了黄源水,骑着摩托车从我们圩尾街飞过,”许光平说,“所以我一下就醒了。”
白皮哦了一声,说:“那个歹水,好像死掉好多天啦。”
“四十九天,”许光平说。
捡垃圾的老童正巧从他们身边经过,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插说:“我早上看见了黄源水,我看见这个歹水纸人一样没有表情,把摩托车开得飞快,差点把我撞倒在街上。”
“我看见了,真的,我看见了,”老童说。
白皮他们没有理会老童,白皮对许光平说:“钱坂还没去过吧?今天我们就去钱坂。”
“我知道钱坂,有一片原始森林很有名的。”
“这几年都快被砍光了。”白皮说,“那边是两省三市的交界,谁都想管,结果谁也管不了,山上碗口粗的杉木都被砍回家里。我有个朋友的表兄,他家床铺底下都堆满了杉木,多得都快没地方放了。今天我们就到那边搞一车出来。”
“到钱坂要走五个小时吧?”
“差不多。”白皮说,“路上要过两个检查站,钱坂那个站不知道你有没有熟人?”
许光平摇了摇头。
“那就危险了,”白皮忧心忡忡地说,“要是整车木材都被没收,再加上罚款,那我们就等于白跑几天啦。”
“试试看吧。”许光平说,声音低沉果断。
寂寞的老童扭头对店里的跛脚天成说:“我看见了黄源水,这个歹水驾着飞车,差一点撞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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