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加入书签

许光平的传呼机响了,一看便知道梁伟东在呼,索性把机子关掉。

这段日子他没情绪跟赌伟他们一起玩,只想静一静,做点自己的事情。

魏三明的疤脸常常在面前浮动,露出阴冷的微笑,像一团冷气向许光平罩过来。他的手总是不由自主向腰间摸去,把枪拔出来。他想,要是在那张疤脸上开一枪,开一朵花,那该多么好看。

他已暗地搜集了魏三明一些材料,住宅地址、电话号码、传呼号码、其前妻姓名及工作单位,等等。同时,他也听说了魏三明接受贿赂、私吞罚款、刑讯逼供等等丑闻。麦子街有个叫肖天赏的司机,有一次偷运杉木被他抓住了,先是向他求情,接着塞给他一千元,最后还是被他铐到派出所拳打脚踢了一场。杉木没收了,罚款两千元,而那一千元被他交到县公安局,使他得到了一次表彰。这鸟人那两千元罚款没开发票给我,我当时一下子忘了,你说这不是被他塞进腰包吗?肖天赏愤怒地对许光平说,这鸟人哪天暴死,我当即放一串五百响的鞭炮!许光平看着咬牙切齿的肖天赏,轻叹一声说,这年头好人易死,坏人长寿。昨天上午,他从解放路走过,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在路旁摆一张桌子,桌上垂下来的白纸上写道:专写状书、讼书、家书。他忽然想到,何不请老头写一封告状信寄给县委纪委报社电视台?向老头走去了几步,他停住了,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如果一封信能告倒魏三明,魏三明也就不是魏三明了。再说有些部门根本就不值得信任,他们会把它当一回事吗?

现在,许光平手中娴熟地转动着山城前著名拳师赖六哉制造的土枪,眼睛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记起小学课本里读过的毛主席语录“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心想,这年头仍然需要它来说话。他想象着子弹从枪膛里射出,穿越空气,然后坚定有力地钻入一张疤脸,在疤脸上绽开一朵鲜血梅花。许光平笑了,笑容显得有些可怕,有些沧桑。

他从窗口看见天色向晚,担心梁伟东他们找上门来喊他,虽然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但如果真是这样,还真不好意思不跟他们一起走。想当初,他们五个人几乎天天形影不离,山城的散仙谁人不知圩尾街五虎将啊。但是,黄源水做起正经生意,渐渐疏离了,后来他竟然撞死了……想起来真叫人平白无故就要生出许多感慨。许光平抑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他用手整了整凌乱的长发,下楼出了家门。

圩尾街蜿蜒躺在一片金黄的薄暮里,犹如一个表情空洞的老人,显得了无生气。许光平的皮鞋踢踢嗒嗒从圩尾街上响起,声音里透出一种沉重和不满。经过叶建清的邻居刘仲修紧闭的家门口时,他听见了里面传出傻瓜刘新民的歌声,浑厚低沉:

浪子的心情,

亲像天顶闪烁的流星,

浪子的运命,

亲像鼎底蚂蚁的心理……

许光平猛然想到,自己就像是他歌中所唱的那个浪子。他一下子立定,像被施了定身术,怔怔地听着傻瓜刘新民从直觉里唱出来的歌声。

但是傻瓜刘新民的歌声唱到一半中断了,好像唱得正响的录音机突然关掉。许光平许久没听到歌声重新响起,悻悻地走了。

走过圩尾街,穿过顶街,许光平向羊妈街走去,他想在羊妈街的小吃摊把晚餐解决了,然后到自由路的金川宾馆走一走。走着走着,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他走快了,身后的人也快,他稍停片刻拈一根烟什么的,身后的人也随即停步。猛一回头,原来是老童!

也只能是老童。许光平瞪着眼睛看他,他也瞪着眼睛看许光平。

“你干嘛老跟着我?”许光平说。

“我没跟着你,只不过你走在我的前头。”老童说。

老童的回答把许光平的嘴巴堵住了。许光平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继续往前走去。老童也抬脚跟着走去,像是他的影子。

“我又不会拉屎给你。”许光平说。

“我是捡垃圾的,我又不捡猪屎。”老童说。

老童的话又妙又剌,许光平想发火却怎么也发不上来,这真是有些奇怪的事情。他只好把步子迈大一些。最好搭上一部三轮车甩掉他可惜没有三轮车经过。

羊妈街两边是一摊接一摊的小吃摊,锅勺交响,热气弥漫。老板们看见许光平,纷纷向他展示最亲切的笑容,发出最热情的呼唤:

“来呀来,这边吃。”

“这边还有位子,来呀。”

许光平停在一个摊前,扭头对老童:“你别跟我,我在这边请你吃碗卤面。”

“我又没跟你,”老童骄傲地说。“谁爱跟谁?做散仙我四十年代在漳州就做过了。”

许光平觉得老童的话有点意思,就调侃他说:“这么说你是前辈了?”

“也不是吹,我当年做散仙也做得很有名气的,”老童说,“可是我现在老了,只能捡捡垃圾。”

许光平轻叹一声,对小吃摊老板说:“来两碗卤面。”

两碗闽南卤面端上了小方桌,许光平先入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