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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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孩子…

没错,是他的,可他想不明白怎么会那么丑?他问无射,因为无射他爹娘给他生了许多弟弟妹妹用来争夺家产,想必很有经验:“你说,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丑?”无射顿了顿:“孩子小的时候都是这样,长大…他不敢再说了。

容絮突然就笑了,笑得开心极了,他知道无射为什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孩子,怎么长大?拿什么长大?可这个孩子是他容絮的,哪怕死了,也得活过来。他将黎儿的魂体强行逼进那具尸体里,又存放在命魂坠里,用云鹤一族的命脉蕴养着,废了很大的劲,才让黎儿长到约摸两岁左右。只是后来,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继续生长。容絮终于意识到,容黎,他的这个孩子,已经停止生长,若无意外,可能永远也长不大。

从回忆中抽身,容絮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一张说是明珠仙露也不为过的华丽脸庞,染上了疲惫倦懒。

守在一旁的太簇,看见少主搭在桌面上不断轻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带着以肉眼看不出来的轻微颤抖,立刻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根细长烟枪。点了火,等幽凉甜淡的烟雾逐渐弥漫开来,才安静地走过来,屈膝半跪,放在少主素白的长指之间。

房屋昏暗,容絮轻轻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半阖的绮丽眉眼模糊在升起的烟雾里,蒙胧糜艳,让人看不真切。

这怎么可以呢?

这是容黎,是他容絮唯一的亲生孩子,是证明他和姜稚鱼之间亲密过往的唯一证据。

他会好好长大的,容絮告诉自己,不惜任何代价。耳边泛起了细细小小的杂音。

似乎是怕惊扰到他,容絮抬手,太簇立即将烟枪接过。指腹柔柔地摸着香囊上刻画的鹤纹,容絮收敛了一贯的傲慢矜贵,耐心十足地哄着:“好了,不要着急,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对,她很爱你。”

声线低柔,嗓音喑哑。

不爱也得爱。

容絮脸上带着十分和蔼的笑意,这一幕看上去像是什么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莫名地悚然诡异,他轻轻地道:“快睡吧。”等哄完容黎,容絮整理了一番衣襟,起身,往门外走去。他不放心,还是得亲眼去看看。

在他离开后,太簇也从房间内消失不见。

堂屋的里室,油灯被重新点燃。

姜稚鱼挡了一下眼,等适应后,回道:“没怎么听清,只听到了什么′眼中钉……”

迷蒙的视野里,是苏道友那张冷白艳丽的脸,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凉如风,淡如雾,看久了,竞莫名觉得有点冷。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姜稚鱼生了点怯意,小声道:“苏道友,怎么了?”房间里原本危险又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变得极其安静。苏予辞静默片刻,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在看书,结果不小心念了出来,打扰到姜姑娘了。”

是松懈了,但,他到底在高估她什么?

“没事的,"姜稚鱼看了眼苏予辞手里拿的书,以一种很钦佩的语气道,“都这么晚了,苏道友竞然还没睡,还在看书,真的很用功。”“也未曾点灯,"姜稚鱼想了想,“是怕打扰到我吗?”“如果苏道友想看书的话可以把灯点上的,我能睡着。”视线从她脸上划过,苏予辞徐声道:“不用了,刚好我也要休息了,姜姑娘便也睡吧。”

她的确不甚聪慧,然而这份乖巧柔顺却足以让他忍受她的愚笨。姜稚鱼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口:“苏道友,就是,你刚刚那个样-了…”

上挑的眼尾已逐渐趋于沉静,苏予辞合书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了?”

姜稚鱼呼吸凝滞了一瞬,弱声道:“有点吓人…”苏予辞轻微挑唇,没说话。

吓人?

或许,她还不知道真正的吓人是怎样的。

油灯被重新熄灭,人也已经重新入睡,苏予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容道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苏予辞站在门口,问他,“是患了什么游魂症吗?”

容絮掀起眼皮,眼底郁沉,漠然地看着他:“我不放心,真的很不放心。”“既然容道友不放心,那就站着吧,就是不要吓到了人。”苏予辞转身时,笑着说了一句:“只是容道友站在门口死守的模样,看起来很差一根链子。”

缚妖帛:'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当然是说他像狗。

就在苏予辞关门的瞬间,他忽然听见一道戏谑慵懒的话音传来,透着烟雾熏染过后的微微哑意。

“苏道友,你真的很喜欢自欺欺人。”

“砰一一”

关门的动作连停顿都没有,但容絮却笑了。是欲望,你不愿承认,但我察觉到了。

和他一样,和他们一样。

下流,龌龊。

就这样在姜稚鱼门外站了一夜,直到天明,容絮才回去。她是我的,所有觊觎她的人,都不该活着。哪怕是她喜欢的,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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