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反杀(2 / 2)
下是疼的,他还活着。尽管如此痛苦,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仍在顽强地跳动着,跳一下,痛一下,泵出的血堪堪被□口兜住。
荒野寂静清冽,枝上的冰凌亮晶晶的,牢牢地钉住飞快逝去的霞光。姜冬至将脸埋进雪里,肩膀开始抽动,像在哭,然而血太凝重,流不出眼眶。他听到雪花悠悠飘落,飘到了活着的他身上,也飘到了死在他手里的白骨上。殊途不同归,他最终是要下地狱的。
好像有谁的手落到了肩膀上,很暖和,动作轻柔到让他鼻尖一酸。“好累……“太长时间没说话,喉咙干涩,声音喑哑难听。“那就睡一觉吧。”
幻想出来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好听,哼起了一首温柔的歌谣。神思逸散,姜冬至与空气一同流动,疲惫的身体慢慢融化,堆成了红色的雪。
得到趁手的利刃,妖道作恶更加肆无忌惮。他没有明确的目标,看哪儿过得太平就要进去搅趟浑水,把脏活累活都交给"刀"来做,自己优哉游哉地坐在旁边欣赏。
他很满意自己亲手打造的利刃。
男孩杀人时的眼神愈发坚定,对见血一事也不抵触,甚至表现出狂热。无生的妖性在日渐侵蚀天真的童心,他越来越像纯种无生。妖道没亲朋,不喜交际,大多数时候身边只有男孩。嘴痒痒时,他偶尔也会对男孩说几句无关命令的闲话,不过只是随口,没交谈的目的,如同见到流波狗心血来潮唠上两句一样。
这天妖道留宿荒野,夜观北斗分辨方位,顺手掰了块饼丢给男孩。男孩没接住,饼掉到地上,沾了灰,他拾起来,拍了拍灰尘,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余光被男孩弯腰的动作吸引,妖道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长大了一些,不过依旧像一块薄木板,撑不起他的旧衣服。他扫了眼白净的小脸,想起男孩每次杀完人都会找水源清洗血迹,还会把衣服脱下来搓一搓,是以男孩只有脚是脏的。因为他懒得替他寻合适的鞋子穿。这个年纪,该是上学堂的时候吧。
妖道撤回目光,仰望北斗,忽而来了兴致,开始教男孩辨识七颗明星与北极星。他教了三遍,转头看到无神的血眸,嘲笑道:“我跟你一个没脑子的妖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男孩望着北斗,听到这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像一个漂亮的死物。“谁说他听不懂了!”
这次的幻听愤愤不平,仿佛就在妖道身边,男孩愣了下,转眼看去,和妖道对上了眼。
妖道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姜冬至垂下眼眸,待妖道坐回树下后才重新抬起眼,认真地看着那些星星,暗自重复:遥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北极星天璇和天枢组成的线上。
他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没有辜负幻听的打抱不平。姜冬至九岁那年的初秋,用于控制神志的丹药吃完了。妖道嫌炼制麻烦,加之对男孩极为信任,故而没有及时补新的,继续带着他为非作歹。丹药的药效会积累,妖服用到一定时日就会永远听命于他,男孩跟了他四年,也快到时日了。
第一场秋雨降下时,作恶到达了收尾的高潮,姜冬至遵照妖道的指令杀了这家的男主人和家仆,站在仅存的两个活口面前。妇人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缩在角落,卑微道:“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才三个月大,求你高抬贵手,求你高抬贵手。”血眸短暂地颤了颤,姜冬至看了看为孩子拼命争取生机的妇人,再看孩子,眼神中多了一丝隐秘的羡慕。
妖道催促道:“你在等什么?动手啊!”
“求你高抬贵手。”
“动手!”
“求你高抬贵手。”
“动手!”
两个声音在耳边吵架,愈发激烈。
姜冬至不堪争吵,抬起手,黑雾涌现,奔向了在后方观战的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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