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寂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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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撵忽而停驻,所有村民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直挺挺地僵立着。周雅人心生疑窦:这是到了么?

他没有轻举妄动,端坐着静观其变。

四下只余风吹草动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后背爬上一阵寒意。阴寒之气缓缓流转,过了好一会儿,轿撵动了,随着阴寒之气的流转而行,这一程居然非常漫长,漫长到似乎走不到头。“连理树,生双条,奴家我独寝幽泉多寂寥喜轿走走停停不知多少回,鬼知道这些人准备把他抬到哪里去,总不至于一宿都在乱葬岗里瞎溜达。

“幸遇郎君结同好,郎君呐,郎君内”

一声声郎君沁入心扉,好似数十只蚂蚁从心头爬过。唯当一声轻响,像曲词里唱的那样,喜轿在三更时候落了地。骤然蹿起的一股阴风挑开了轿帘,伴随着那声丝丝入扣的"郎君呐”,好似殇女掀开了喜轿的盖头。

然而轿帘前空无一人,正对着一处张灯结彩的喜院,不同于封口村和原村的砖土窑洞,这是一间平平无奇的瓦舍,舍内烛火摇曳,红绸飘挂,喜气洋洋地引新人入内。

新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周雅人俯身下轿,这会儿功夫,抬轿杠的村民已不知所终。他未深究,踏入喜院来到屋前,推开两扇虚掩的木门,那一室烛光几乎有些夺目刺眼。周雅人畏光似的半眯起眼,扫过墙上张贴的大红喜字,视线落在正中榻上那名身穿喜服的新娘身上,大红喜帕遮盖着她的头脸。新娘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只缓缓朝他抬起涂着嫣红蔻丹的纤纤玉手。周雅人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迈过门槛,缓步踱到红烛幔帐下。新娘无声等待着一一

等待着一一

展开的折扇蓦地扫过,在室内掀起一股劲风,直逼新娘头上那顶红盖头。满室烛光骤然熄灭,盖头喜袍随风扬起,纱幔红浪般荡漾开来,直将周雅人裹挟其间。二指宽的红绸丝带恰恰罩上他眉眼,那殇女是何模样完全未曾看清,阴寒之气立刻扑面而来,伴随一声余音绕梁的“郎君",周雅人被冲撞得倒退数步,足下还未来得及站稳,来势汹汹的阴寒之气倏忽停滞,殇女语带惊疑地开了口:“是你?!”

周雅人一把拽开障目的绸带,纱帐红浪却兜头而下,那声音此刻自身后响起:“真的是你?!”

周雅人头皮发麻,猛地转过身,背后空无一人:“谁?”一道闹鬼的黑影从纱帐间闪过,快到周雅人来不及捕捉。“真是久违了啊。”

开场便是这样的对白,难不成遇到了故人?但他何曾在此地有什么故人:“你是谁?”殇女跟他你追我藏,好似一阵来去无影的风,转眼便消散到无迹可寻。听风知御风搅动,使出“捕风捉影”,细沙尘埃皆能卷入其中一一那东西在上面。

周雅人猛一抬首,一条焦炭似的黑影直砸而下,风刃急扫而出,被击中的黑影瞬间被打成灰烬,无处不在的飘浮在空中。一声低低的叹息响在耳畔,飘浮的灰烬却逐渐重聚成形,焦黑的手掌伸长过来,轻若鸿毛般抚过周雅人脸庞,亲昵无比地想要捧住自己的情郎,诉说着:“就算化成灰……

黑影话到一半,就被这位“情郎"毫不留情地拍成了灰飞。漆黑一团的鬼影根本面目全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然而刚才一瞬间,周雅人却仿佛从它的“黑眸"中看到了至死不渝的深情。奈何深情转瞬便化作灰烬,飘散在风中,变得无处不在:“你不愿意么?”周雅人第一次觉得棘手起来。

欲招他为婿的殇女质问:“你不肯吗?”

阴邪之气翻搅而起,飘飞的红浪绸布层层叠叠缠裹上周雅人,他无处回避,化风为刃,且听裂帛之音骤响,挂了满室的大红绸子分崩离析,下起一场缓缈的“红雨”。

再看周雅人的身上,已然套上了剪裁合体的大红喜袍,正是当下用那绸布量身定做。

究竞是哪家闺秀,这裁布制衣的手艺可谓精妙绝伦。周雅人欲扒下这身皮,灰烬却在红雨中聚成条条黑影,从四面八方伏击而来,七手八脚缠缚住他。周雅人正待应对,身穿凤冠霞帔的殇女却再次从飘零的烛光红纱中扑来,欲与他拜堂成亲。

周雅人旋即挣脱束缚,与此同时,那殇女浑身一凛,一根木枝毫无预兆地洞穿了她的身体。周雅人猝不及防,被重重一推,整个人撞飞出去,砸进狭小封闭的空间。

脚踩的地面骤然崩塌下陷,他悚然心惊,踏空般失重下坠,耳畔索命似的回响着:“郎君呐,奴家我独寝幽泉一-好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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