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2 / 2)

加入书签

明是女子,陈荦心里却油然对他生出艳羡。他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吗?竟能代夫子教这些孩童读书。

陈荦心中歆羡,问了个傻问题:“你也读书,也像老夫子一样认得许多字吗?”

陆栖筠“噗”地一声笑了,看出了她的不谙世事。识得许多字已是他三四岁时候的事了,他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算什么。他看陈荦一脸敬佩地看着他,便随和地点点头,没有多说。

陈荦被青溪美景和陆栖筠那平易的风度所惑,犹豫片刻走了过去,隔了一段距离坐在陆栖筠旁边。

“你这样放纵他们出来玩水,让夫子知道了,他不生气么?”

陆栖筠:“我已把今日的功课教给他们了,这么热的天气,呆坐屋中出汗才叫虚度。我们一起瞒过老夫子就好了。”

“那件事,多亏了你帮我和我姨娘说话,多谢你了。”

陆栖筠复又换了个轻松的姿势躺到芦苇荫下。“不必客气,那算什么。”

他是孩童们的夫子,却竟不反感有女子来到学舍。他能看出她是城中的娼妓么?可看看陆栖筠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她是什么人。

陈荦惊奇地发现,陆栖筠看她的眼神是第三种。不是窥探的色欲,也不是趋避的鄙夷,而是一种像看友人般的平易。他好像对谁人都是这样说话。

了解了这一点,陈荦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有个想法她想了许久,这午后清溪的轻松让她突然心里一动。她试着问陆栖筠:“陆公子,你可以教我写我的名字吗?”

陈荦说完,忐忑地等着人家拒绝。

陆栖筠却坐起身来,“写你的名字?”

陈荦点点头。

陆栖筠仔细打量陈荦的样子。她身上穿着苍梧城平民家少女裙装,将头发高高束成男子模样,看起来不像大户人家的闺女。怪不得没有机会识字写字。

陆栖筠不知道的是,不让馆中的女子识字是申椒馆的规矩,是东家自开馆时就定下的。东家认定女子一旦识字读书,便易移情动性,因此勒令不得在馆中教小妓们识字。

陈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可以吗?”

陆栖筠笑着回答:“这有何不可?我就当你跟这些孩童一样是学子。”

————

陆栖筠自芦苇丛里折来两根芦杆,将一根递给陈荦。

“先用这个写,若今日散学前你能将两个字学会,我便送你一副笔墨如何?”

他在泥地上写下“陈荦”两个字。芦杆虽然十分生硬,陆栖筠却将字写得飘逸飞扬。陈荦从不懂书写,依然从那两个字间看到生动的美感。心里对他大加佩服。

陆栖筠写罢问道:“你可知道你名字里这个‘荦’是何意?”

陈荦摇头。韶音将她从沟渠捡回来时,为她取名楚楚。陈荦这个大名是幼时街边一位算命先生给她起的,陈随的她那早逝生母的姓。

“前朝古人的书中有句话,卓荦乎方州,羡溢乎要荒。”

陈荦听不懂,却忍不住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陆栖筠将那芦管捏在修长的指尖,试着在想这少女能听懂怎样的解释,“就是你很出众,跟一般女子都不一样的意思。”

陈荦轻轻“啊”地一声,随后抿嘴盯着他,似信非信。申椒馆有几十个像她和清嘉这样未长成的小妓,她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信?”陆栖筠眉毛一挑,“那书我读过两遍,字句释义早熟悉了,我有没有记错,日后你若也有机会读那书,那时你就知道了。”

他这么厉害,陈荦相信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相信你,多谢。”

她捏起芦杆,在泥地上学着陆栖筠的样子写“陈荦”两个字。陆栖筠给她纠了两遍下笔的顺序,她便记了下来。歪歪扭扭地练了几遍,陈荦苦恼:“远远不如你写的好看……”

陆栖筠哈哈大笑,那笑声中不乏得意。“我玄趾陆氏,在前朝可是以书家著称的。你刚刚学写,哪能写出那样的字。”

他又在泥地上写出一行字。

陈荦:“这是?”

陆栖筠:“既知道了你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这是我的姓名,还有表字。”他念了一遍。

陈荦跟着低声念道:“陆栖筠,字寒节。寒节。”

“对。”

她虽然不懂这名字的意思,却隐约这一定是很好的意思。就像眼前这个青年一样。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