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2 / 2)
。片刻后,他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缓缓将手抽出。一枚断成两半到竹签静静地躺在他手心,又被他轻轻放在床上。“什么东西都往袖子里塞,他平日里也不怕将自己刺伤吗?"慕云琛喃喃自语着,成功将袖中"暗器″取出,这才放心地继续摸索着。唯有千提像是想到什么,纤细的手指摸到那枚断裂的竹签。她两手捧着,轻轻将其断口对接,拼凑出完整的字迹。
「缘定三生」
这是那晚,她摇出来的那枚吗?
她本以为,她与他之间,没什么好结果。所以任她如何恳求,他都不肯为她算一算姻缘。
可原来,是缘定三生。
他和她的三生。
原来,三年前街头惊鸿一瞥,所有东西,都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好。和亲是宿命,遇见他,也是宿命。
可是…
一滴晶莹的泪水挂在她眼角,迟迟不肯落下。“找到了!"慕云琛的声音打断了千提的思绪。她匆匆抬手擦干眼泪,抬眸,便见慕云琛自袖间取出一物。那东西用明黄的锦缎包裹着,被交到画扇手中。
“这是什么?“千提目光紧紧追随。
“他顶着伤在宫外跪了一夜求来的。”画扇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千提身上,她顿了顿,将东西送到她手中:
“作为迎娶你的,聘礼。”
“聘礼?”
纤细的手指攥住那明黄的锦缎,手心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千提缓缓将诏书抽出、展开,美眸自上面婉转而过,不自觉湿了眼眶。如若姜国不挑起战事,鲤朝永不主动出兵。眼泪自眼眶溢出,在脸上带出两道晶莹的泪痕。千提忽然想起那日,少年站在她面前苦涩一笑,温柔地擦干她眼角的泪水。他说:“这些事情,从来不该落在你一人身上。”
他知她心中所忧,亦担心她会介怀他的身份。所以在向她坦白一切之前,他求来了这则诏书,作为他迎娶她的聘礼。哪怕这一行动,会让天子心生猜忌。可这份精心准备的聘礼,他还未来得及给她,她的匕首却已先一步刺入他的额心。
“阿初……“千提哽咽着,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她领口的衣裳,好半天,她才停止啜泣,从口中发出几个低哑的字音:
“丞相姐姐…阿初……究竞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画扇反问。“我……“千提垂眸良久,用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姜国坊间传闻,国师心狠手辣、嗜杀成性,一夕之间令一国覆灭,残忍至极。
可她见到的他、认识的他,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虽外表冷淡,看着有些不好说话,却待人极温柔,任她怎么胡闹任性,都不曾真对她动怒。所以哪怕在知道他是国师的那刻,她一时失去理智对他动手,在后来清醒时分,也曾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她希望姜国坊间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希望那都是世人对他的误会。她甚至幻想着,他能够放下身份,配她一起远离朝野,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可是…
昨日,就在她的面前,就在一瞬之间。那些活生生的人,当着她的面,变成了一地横飞的碎尸。
而那个平时温柔如暖阳的少年站在大殿前方,眉目清冷,眼中无甚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寻常得不过再寻常不过的事,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样。
所以,她怕了。
怕梦里的场景终会发生。
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子民、朋友,甚至是亲人,在他的面前,如蝼蚁一般,灰飞烟灭。
茅屋中对她温柔至极的少年,与皇宫里视人命如草芥的国师,究竟哪个才是他?
她分不清。
“也罢。"画扇垂眸,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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