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时春桃(六)(2 / 2)
到底是孵化到一半的草鸡活蛋,江暮雪看不过眼,又不想约束柳观春,他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帮妻子念往生咒,消除她的业障,一边纵她尽情吃喝。柳观春其实知道,自己扮演唐婉一定错漏百出,她不知唐婉平日的习惯,只能将错就错。
可江暮雪那么爱一个人,爱到即使对方面目全非,他也不改爱意。江暮雪的这点放任,又会让柳观春产生一种错觉一一或许,师兄对于幻术皮囊之下的柳观春,也会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喜欢。柳观春还说,江暮雪身上好香,她偏爱那种浓郁的雪气,甚至自己私下用鹅梨、白梅、松木调香,妄图调制出一模一样的香丸,方便日后离开梦阵,用来熏染被褥,得一夜好眠。
她说,江暮雪每天都会用热水沐浴,洗去一身的寒气,如此在床笫间拥抱柳观春的时候,便不会冻着妻子,亦不会太过讨嫌。她还说,江暮雪虽然话少,有时也很粘人,他可以一整日不出屋子,就待在床侧陪着妻子。他为她剥蜜桔,连白色经络都要撕扯得干干净净,分成好入口的一瓣瓣。
一边喂水果,一边还大方地任她枕膝,帮她顺发。柳观春四肢健全,她还从来没被人当成一个小娃娃照顾,受之有愧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江暮雪伺候人很有一手,实在很舒适。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要转世投胎成一只家猫,简直就是万千宠爱于一……又是羡慕猫猫的一天。
柳观春本来只是想随便说点心事,可话匣子一打开,梦里的江暮雪又不制止,她忍不住抱怨好多。
她说师兄在床上很凶,性子强硬,也不知是不是幻境压制不住一个人的私心,江暮雪的欲.念深重,几乎每日都要她帮忙泻火。柳观春的手腕时常被他攥得通红,三两天都淤青难消,还得让江暮雪驱动灵力,帮她消痕。
她也同江暮雪抱怨过,师兄的服务很是到位。但她没那么多经验,便是用手,也至多只能吃到半根指骨。毕竞江暮雪的手指白洁、修长,指腹的剑茧也磨人。最多两.根手指,三.根绝对不行!她不过凡躯骨龄,实在消受不了。柳观春屡次想抱怨,可看着江暮雪那双清冷的凤眸,她又不敢,谁知道他们小情侣是不是就好这一囗。
然而,那时的江暮雪的眉心,还留有守元印,他是清白之身,与唐婉应该还没成事,不好冤枉师兄。
兴许他只是无师自通,且熟能生巧。
而柳观春真身入梦,她的确没料到,连夫妻房事她也要一手包办。两辈子的柳观春都没什么经验,至多就是看过一些画面,也是如此,她吃了很多苦头。
柳观春破罐破摔,同他说了好多。
她悄悄告诉江暮雪好多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甜蜜事。说得口干舌燥,甚至连桌上的羊奶都喝得一干二净。江暮雪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他的思绪飘远,他不免在想一一
原来在前世的梦阵里,在那片雪域天地,柳观春动了真情,她爱上江暮雪,她与他是两情相悦。
原来迷魂梦阵的七年,柳观春一直过得很幸福,她并不孤单。江暮雪心中的负罪感,在此刻消弭许多。
他不是事事做错,他好像也有资格留在柳观春的身边。江暮雪抬指,摁在柳观春微鼓的唇珠,慢条斯理地来回摩挲。江暮雪的声音温和,轻声蛊惑她:“柳观春,你有没有想过,前世的我,或许一直都知你不是唐婉?”
柳观春从那些苦难的往事里抽离,她意识到如今已是来世。“怎么可能啊?“柳观春轻声一笑,眉眼弯弯,“这是我的梦境,你只是一个冒牌货,你是我的心魔幻化,而前世的师兄…早已经不在了。”只有她记得这些事,梦醒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江暮雪却不依不饶,他捏住柳观春的下颌,逼她靠得更近:“柳观春,我有破妄神技,我不会被幻境迷惑,我一直知你不是唐婉。你若不信,大可出梦后与我一试。”
闻言,柳观春怔住。
为什么梦境里的江暮雪,说出了连她都不知道的事?倘若眼前的妄像是心魔幻化,那他应该继承了所有柳观春的记忆,又怎会说出稀奇古怪的事?柳观春心惊胆战,她下意识躲开江暮雪,一路往后倒退。女修的神识不稳,她一心要逃出梦境。
自此,江暮雪控梦的时间已至,他留不住她,只能任由梦境坍塌,眼睁睁看着柳观春化为一团神识,离开此阵,回到躯壳之中。昏暗天地间,仅剩下江暮雪一人。
他从自己的寝房中苏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江暮雪看到空寂黑暗的屋舍,月光照进屋子,满地银霜。江暮雪缓慢蜷曲搭在膝盖的手,掌心纹理,还残余柳观春的体温。江暮雪面上淡然,心中却浮起细微的、隐秘的欢喜。他知道了,前世的江暮雪并非一厢情愿,偷偷思慕师妹。因柳观春,也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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