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十三)(3 / 6)
道:“它能禁我破妄目力,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可我耳力敏锐,便是不用眼睛,也能听声辨位,你不必担忧。”
“好,师兄,诸事小心。”
柳观春又不甘心地将他拽来,踮起脚尖,乖巧地蹭了一下江暮雪的脸侧,“如有不敌,一定唤我。师兄,从来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坚强。”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江暮雪曾对柳观春说的话。她可以软弱,他允许她累了就停下,允许她依赖他。江暮雪感受颊上一触即分的温软,他的唇角含笑,应了一声:“是。”大战在即,江暮雪不再逗留。
鹤骨松姿的男人,掠剑入阵,以雷霆之势,勾动天火,轻车熟路地袭向邪祟。
他抛弃目力,紧闭双眼,与无处不在的黑肉阴虫厮杀。伏雪剑割破阴气,穿云裂石,挟带暴雨般的锐响,一剑剑横扫妖邪。一声声惨烈的尖叫此起彼伏响起。
是黑肉不敌寒冽剑气,被料峭剑光泯成童粉。然而,黑肉实在太多,杀之不尽,消之不竭。它们仿佛通了神智,竞有模仿剑君招式的能力,趁江暮雪左支右绌,御敌不备,竟在猛袭的间隙,迅疾分裂开几条分枝,尖锐的口器趁机咬上江暮雪的骨骨,啄下一大块血肉!
哗啦,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江暮雪的衣袖撕裂,血液爆开,点点血梅溅进他的墨瞳,将清正的修士更添上几分邪肆的戾气。
漫天血雨落下。
独属于江暮雪的雪灵根香气飘逸空中,诱得黑肉阴虫垂涎不已。它们愈发癫狂,满脑子唯有吞噬江暮雪的意志,就连那些道心不稳的师弟师妹们也听到了邪神的呢喃一一
“好香、好香、好香!”
“吃了他、吃了他!”
黑肉前仆后继,它们拧成一块高大的肉壁,皮墙底下,全是黑乎乎的血管,经脉震颤,蠢蠢欲动,仿佛在无意识地吞咽。这些冷血邪祟,横冲直撞朝江暮雪涌去。
眼见着江暮雪腹背受敌,又要遇袭,可就在此时,柳观春飞身而出,将那把焚烧了孟瀚舟所赠火符的竹骨剑,猛然拍出。江暮雪听闻熟悉的剑吟,他迅速后撤,避开偷袭。柳观春拦在江暮雪的身前。
“师妹!“江暮雪唤她,“走开!”
柳观春回头,凶恶地瞪他一眼:“要不是我救下师兄,你又得受伤!没事,我有朱师姐、倪师姐帮忙,这块丑东西留给我!师兄,你去帮黎师兄的忙吧!”
江暮雪凝神不语,目露担忧,显然是害怕柳观春受伤。柳观春心头火起,她朝江暮雪掷去一张火符,烈焰在男人足下炸开,险些燎伤江暮雪的衣角。
他怔了怔,被小姑娘逼得后退一步。
柳观春鼻腔酸涩,大声道:“师兄,你不要小看我啊!我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剑君,我也很强的!总不能、总不能让你和苏师弟在前方奋勇杀敌,我什么都不做,只在后方苟活!师兄,我也想保护你们一次。”柳观春只恨她的资质太差,受天赋所限,她帮不了太多。即便柳观春身为凡胎,比不上神灵,即便她笨拙、迟钝、天赋低微,那又怎样?
只要她能不顾生死去战斗,为了保护家人竭尽全力,那就足够了。在这一刻,江暮雪好像明白了,若他执意阻拦柳观春御敌,让柳观春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被邪祟屠戮、诛杀,让她明明得到了难能可贵的温暖,又逐一从手中失去……这样行事,其实也是一种残忍。上一世,柳观春就是死在这样一场浩劫之中。她只是想抓住自己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
江暮雪不能自私,他不该剥夺她守护珍爱之物的权利。“我明白了。师妹,诸事小心。”
“我会的!”
江暮雪御剑离去,他不再分神干涉柳观春,反倒更为专注地投入激战之中。柳观春停在原地,她手持缭绕熊熊业火的竹骨剑,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到死于黑肉阴虫手下的穆康师兄、白桃师姐……她想到许许多多打过招呼、喂过剑招、一同背诵心诀、抢夺膳堂红烧蹄膀的同门弟子……大家或许都有过矛盾、姐龋不合,但最终都会在宗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日子里,说开误会,握手言和。谁都想着成为一剑破山的高超剑君,自此遨游三界,扬名立万;谁都没想过,最终的宿命,竞是在这小小的一寸天地,在妖邪的胁迫与蚕食中,变成一堆碎骨、一团烂肉、一杯黄土…他们有太多太多不甘了。
就连柳观春都觉得今日劫难,太过残忍。
柳观春擦去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咬紧牙关,再度拍开手中竹骨剑上生生不息的业火。
黑肉的确觊觎柳观春的血肉,它们翕动口器,如饥似渴地朝着柳观春逼近。砰!
砰砰!
黑肉骤然拔高,分化出几条刚韧触手,长足摇晃,如花枝乱颤,粘稠的唾液飞溅,缠向柳观春。
然而,柳观春早有搏杀经验,她不慌不忙地躲闪,临到黑肉靠近,柳观春猛然跃下,朝一旁的废墟极速下坠,如天神莅世。就在她即将砸地成泥的瞬间,柳观春召来竹骨剑,将自己轻飘飘托举。如此反复几次,她以身为诱饵,引得黑虫肉壁挪至偏僻一隅的战场。柳观春御剑飞起,再度回到疾风骤火的空中。几次躲避黑肉的触足,她左躲右闪,连扑带滚,行动的速度太快,害得脸上血液升温,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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