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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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到会有变故。但此时此刻,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事与事之间,一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走出朱雀街,转头看见了路边的已经打烊的红字招牌。林氏钱庄分号。

林家做的是钱庄生意,林氏钱庄总部在南靖,但钱路通衢,祖上靠运粮换盐引起家,后来专做商路上的盐引抵押生意,终成官商一体的巨贾,钱庄分号遍布南北。

有庞大的家族做后盾,林艳书不可能缺钱,也不该缺钱,绝不会沦落到典当首饰,变卖宅院的地步。

除非……

顾清澄想起,林艳书是从南靖家中逃婚出来,孤身来天令书院求学的。林家二少今日来,莫不是带她回去完婚的?若只是家族内部之事,没有其他势力横生枝节,倒也不必担忧她的性命,起码她的家人不会害她。

可眼下形势显然更为复杂。

林氏小小姐如今孤身在北霖,又因女学之事抛头露面,处在风口浪尖上,恰似肥肉悬于群狼环伺之中,怎会不引起有心之人的觊觎?戌时了,天已经黑透,这是林艳书回府的必经之路。她没有回来。

顾清澄的心沉到谷底。

“赤练。”

顾清澄用一把嫩草提前堵住了赤练准备嘶鸣的大嘴。“随我去救人。”

冷冽月色下,顾清澄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衣袍猎猎飞舞。演练场的长弓已被她信手抄起,箭袋轻轻甩上肩背,袖剑是提前挑好的,贴着腕骨,寒芒隐现。

赤练如魅影般掠过书院的后门,马蹄声消融在夜色中。她刻意避开众人耳目,林艳书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忽而寒鸦惊起,扑朔着遮盖了树梢的月亮。夜风呼啸中,一人一马向着城郊渡云斋的方向疾驰而去。被那场背叛雨夜剥去的锋芒,终于在握紧缰绳的起伏中苏醒。那些关于生死的劝诫,此刻已然与她无关。昔日剑出,皆是皇命。

今朝策马,只为故人。

在这场锋芒毕露的夜奔里,她又何尝不与过去的自己狭路相逢。赤练在渡云斋边停下。

渡云斋是秋山寺下的一个别院,以精致斋饭闻名。此间青瓦白墙,灯光昏黄,看似清幽的几进厢房里,隐约传来瓷盏碰撞的脆响。渡云斋的雅间少,能在此间布宴的,不是虔诚香客,便是达官贵人。顾清澄没有急着进去,她翻身下马,环顾四周。看到了林艳书的马车。

她心中一宽,屏住呼吸向马车靠去。

轻轻探身上车,庆奴与林艳书皆已不见踪影,车上还倾倒着下学回来的书箱与行囊,连防身的短剑与小鞭也未曾带在身上。难道真是去见林家二少的?

渡云斋的门口,迎客的小沙弥正低头数着念珠。她想了想,不愿打草惊蛇,一共九间厢房,她一一探查过去便是。她的身影翩然闪过一一

一室觥筹交错。

二室棋局正酣。

三室……软玉温香。

第四间雅室,她轻挑珠帘,只见空无一人,两幅碗筷整齐摆放,菜肴丝毫未动,美酒却撒了一地,桌席歪斜,地毯皱褶,似是曾有过挣扎之势。顾清澄眼光一闪,欠身潜入。室内沉香方尽,她俯身查看香炉,指腹轻捻炉灰,尚有余温,好像还掺杂了一些别的异物。余光扫过桌角,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抹嫣红之上。一颗红玛瑙耳坠静静地躺在地上,在烛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泽。那分明是林艳书耳畔那只。

她心底发沉,将耳坠揣进怀中,目光徘徊间,已将席内发生过的情景重现了一遍一一

赴约入局,挣扎间耳坠脱落,迷香见效,人踪香然。“叮铃。”

正沉思间,珠帘忽地一声脆响。

这逼仄厢房内,顾清澄已然来不及闪身。

指尖寒芒将出未出之际,她回眸一看,来者却是门口打盹的小沙弥,正张着嘴巴,呆立在帘下。

珠帘微颤的瞬间,顾清澄指尖轻掐剑诀。

狭小厢房内瞬间乾坤倒转,珠帘垂落,绒毯延展,小沙弥的惊呼甫一出口,便已湮没在这方寸阵法之中。

这正是她的苦练的乾坤阵,恰好笼住整间厢房。阵内自成天地,阵外波澜不惊。

“何人指使?”

顾清澄没空和小孩子周旋,封闭空间内,逼问很快见效。小沙弥战战兢兢道出,确有人持林家二少林诚名帖下定。

但渡云斋从未见过这位南靖贵客,只知是个瘦削男子,独坐厢房久候,特意吩咐莫要打扰。

一个半时辰前,一位少女带着家奴前来。

如今已过两个时辰,小沙弥才敢前来查看,谁知撞见这诡异一幕。“没见人出去?”

“绝、绝对没有!”

“不过……这间厢房有山景,临着后山。”小沙弥颤抖着抬手,指向另一处窗外。

夜风灌进大开的纸窗,吹尽最后一丝迷香。此时只见夜色苍茫,窗外秋山如墨,古寺沉寂。顾清澄指尖剑诀骤地撤去。

一声马哨刺破夜空。

少女掠窗而出的刹那,赤练已经踏过山石接住主人。冷风刮过小沙弥的脸庞,待他扑倒窗边,只见夜色里那抹朱红发带如流星般闪过,最终化成一点残影,没入暗色秋山。马蹄无畏疾驰,夜风呼啸间,顾清澄耳尖微动。有恋窣异响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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