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应激和摧毁（1 / 1）

“孙主任，你可以去看一下刘星晚。但是，你需要知道现在这里是我主要负责了，算是战时总指挥。马政委、买买提江参谋长、还有你。你们现在都被停职了，你们军方都没人了，现在是我们基地方说了算！我这算是正式通知你了。“马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速平缓，每一句都要停一下，显得铿！锵！有！力!他全程挂着笑纹，鼻尖不再朝天，倒显出几分菩萨相，“你可以去看看刘星晚，而且你也受伤了，就在医院养伤，别处别去——当然也去不成。别担心，只是例行审查，要相信我们，虽然我们不是部队，但也是兄弟单位，不会为难你们部队同志的。需要时会传唤，没事别找我，忙着呢。我的首要任务是先审审马政委和买买提江参谋长，再……”孙喻听得不耐烦，抓住马明铿锵时的一个气口，快速接了一个句：“你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搜救顾云深。”把马明酝酿的情绪和准备的官腔噎在喉头。

孙喻木着脸扭头往精神科走。

出事后如愿得到了地方领导和军方的确认后，几乎是跳着冲出办公室的。他胡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公文包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也顾不得收拾，以八步赶蝉之姿冲到基地医院。当他在孙喻病房外那张硬塑料椅上坐下时，腕表指针才刚划过凌晨三点。可直到次日上述11点，就是不见孙喻的苏醒。医生和护士偶有进出，始终没给他放弃的机会。这个在办公椅上消磨了半辈子的中年男人，腰腿还有坐骨神经都犯了毛病。

来到精神科，孙喻熟练的去到心理咨询室去找精神科的主任医生：“费老师……”

孙喻进屋坐下，也没多寒暄，在费老师的要求下，便将这两天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费老师听。

“完全性精神解离。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费主任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同，她不是被刺激击垮，而是认知系统被彻底摧毁。“费主任的手指在病历本上轻轻叩击，“挚爱离世的场景是活人的炼狱。那些画面，她还不得不主动地、细致地去记忆，确实过于残忍。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这一件事，她的心灵就足以被摧毁。噩耗、场景、现实——这三把刀本该分二十年慢慢捅，现在却在十秒内同时扎进心脏。实话实说，我都没胆量代入体会。“作为上过对越战场的老军医，救过人也杀过人，得过病也医过病，历尽人间沧桑的费主任此刻也显出少见的无力感。

费主任接过孙喻手里剩下的大半杯水。握住孙喻微抖的左手手腕：“调整好你自己的心态之后，给她看看你的伤疤，讲讲你的故事吧。”

“经历这样的事，虽说你有情绪波动，但波动幅度恰好证明你的PTSD基本痊愈，往后能从容应对了。“

费主任从房间的抽屉抽屉取出记录本：“小喻，这是星晚苏醒三小时以来的所有行为记录。你需要特别注意，她每隔7分钟左右会背诵一段话：1940年12月19日22：11：22民国北安省小兴安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