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余烬（1 / 2）

正夜色沉沉，矿区被鲜血染红，空气中残存着灵力爆炸后的焦灼气息，岩壁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杀戮。倒塌的矿道，碎裂的灵剑，还有那些被撕裂的修士尸体，一切都彰显着这场战斗的绝望与残酷。

李三站在尸山之上，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掌，指尖仍残留着修士死前的体温。然而他没有丝毫激动，也没有狂喜，只有深沉的疲惫。

他赢了，但这一切没有意义。

真正该活下来的人，已经死在那场搜魂之夜里。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他们已经不在了。

他又一次走过那熟悉的回家的路，来到原来的家的位置。他是多么希望那里还有为他亮的那一盏油灯，可惜只有废墟。

这里曾是一间简陋的土房，屋顶是用废木搭建的，墙壁由灵矿碎石砌成，勉强遮风挡雨。

如今，一切都已经崩塌。

倒塌的木梁横亘在地面，破裂的墙壁碎裂成残渣，灰烬铺满了地面，唯有几件焦黑的器物半埋在尘土中。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寻找那两个最重要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她们。

阿翠静静地倒在地上，脖颈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仿佛死亡的一瞬间，她终于选择了放手。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已经涣散，死气沉沉，嘴角渗出黑色的血迹。

她的喉咙——深深地塌陷了下去，骨骼尽碎。

这是被人活活扼死的痕迹。

李三站在她的尸体旁，喉咙一片干涩，指尖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夜晚的画面——

黑袍修士抬起手，五指微微弯曲，空气中灵力凝聚，化作一道无形的锁链缠绕向阿翠的脖颈。

她被提在半空，双脚本能地挣扎，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脖颈，仿佛想要抠开那只无形的手，可她什么都无法做到。

她的眼神里，最初是恐惧，是痛苦，是挣扎。

她拼命地踢蹬，拼命地挣扎，可最后，她松开了手。

她的双手缓缓垂落，不再试图挣脱。她不是放弃，而是已经知道自己无法活下去了。

她的脸色从涨红变得苍白，眼底的神采慢慢消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三，最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看着她脖颈上的乌青勒痕，看着她苍白的面庞，看着她的双眼微微睁开，像是在临死前，仍然期待着什么。

李三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替她合上双眼。

她的脸颊冰冷，如同一块石头。

李三的目光缓缓移动，然后，他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她倒在瓦砾之中，胸膛处有一道巨大的裂口，已经干涸的血迹覆盖了她破旧的衣衫。

是灵力风刃留下的伤口。

他想起了那道风刃斩破空气的呼啸声。

她那一刻，一定很痛吧？

她一定很迷茫吧？

她的小手微微颤抖，指尖无力地松开。

那枚齿轮玩具，从她的手中滑落，在空气中翻转，最终落在地面，滚了几圈，静止不动。

然后，她就这样死了。

她只是一个孩子。

她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吃不饱饭，每天蹲在矿区的石板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学着写字。

她一直以为仙人可以改变世界，所以她曾经天真地问李三——

“爹，仙人是不是不用挖矿？”

“那我以后要做仙人，这样就能让娘亲休息了。”

可是她连成为仙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仙人杀死了。

她死在了“仙人”手里。这就是仙人，这就是狗日的仙人!

一滴血，从他的指尖滑落，滴落在尘土之中。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突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块小小的金属片。

是小满的齿轮玩具。

已经裂成了两半。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被尘土掩埋了一半，孤零零地，和它的主人一样。

李三伸出手，捡起它，用指腹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

他想起了小满曾经捧着这个齿轮玩具的样子，她笑着对他说——

“爹，你说仙人是不是不用挖矿？”

“那我以后要做仙人，这样就能让娘亲休息了。”

她的声音还在耳边。

她已经死了，被那些所谓的“仙人”杀死了。她连成为仙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剥夺了一切。她曾经想要成为仙人……但仙人毁了她的一切。

李三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一滴滴滴落在齿轮上。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压抑着一头随时会冲出的野兽。

痛苦、仇恨、悔恨，交织成了一种深刻到极致的冰冷。

李三也死在了这里。现在在这里的，不再是一个甘于忍受的矿奴，而是一个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复仇的战士。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低低的窃窃私语。

矿奴们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他们不知道该不该靠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只看到李三坐在尸体旁，低着头，像是一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