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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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钱夫人赶紧让那婢女进门来,婢女手上拿着一张描金拜帖,递到她手里,钱夫人心情极为复杂。

她这样的“身份”,竟也得高门主母的拜访了。

二十多年前,李家还过着饿肚子的日子,钱夫人原是李家邻居的女儿,原名李旺的李望提了二俩肉、两尺红布去提亲。

当年大亓正值夺嫡内乱,新旧政权更替快,朝令夕改,税赋条目奇多,以至于层层压下来,竟是到了娶妻都要被盘剥的程度。

平头百姓一辈子也就一个妻,不像士族那样对妻妾嫡庶、财产继承要求分明,于是,李望和钱夫人便一直没在官府过明路,这么过着日子。

直到钱夫人生下李缮此子,李家卖命成为新贵,他们才发现,上流社会对嫡庶之分如此严苛。

而李望李缮在外领兵征战,按朝廷规制,家眷必须留在洛阳,妾室却可以一同去并州。

李家也就一个钱氏,朝廷不愿意叫李望父子脱离掌控,于是在黄门侍郎的暗示下,李望“补”了文书,钱夫人正式成妻,留在洛阳。

但这在外人看来,无异于妾室扶正。

钱夫人厌恶洛阳城士族势利,揪着她出身不放,却也渴望得到认同,只是这些士族大家,没一个瞧得起她的。

尤其这两个月,因战况不明朗,落井下石者众多,李府甚至出现奴仆怕被连坐而私逃的,叫她没能睡个好觉。

然而,最叫钱夫人恨得牙痒的,只有谢家。

将拜帖丢下,钱夫人啐了一口:“前不久谢家怕我家坏事,才匆匆嫁了女儿,现在狸郎立了大功,他们又想重修于好,真是哪来的厚脸皮!”

但想起主君李望的叮嘱,旁人可以不见,但谢家人须得见,钱夫人再多的气,也只能先忍了。

她扶扶鬓角,叫婢女:“去,请谢家的进门。”

说完,她存心晾晾她们,好好换了身衣裳,整理发髻,这才悠悠然到李府正堂。

洛阳城李府改自一个官员的旧宅,是当年李家才刚崭露头角时置换的,洛阳城寸土寸金,这宅子不大,几乎一眼能望到底。

说是“正堂”,其实也只是中间一个主屋,除了榻与矮几,光秃秃的,不比一些小官的家宅齐整。

也没上茶,卢夫人跽坐在榻,耐心等到钱夫人,她便起身:“钱夫人。”

钱夫人:“哟,卢夫人,今日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卢夫人笑笑,没搭话。

钱夫人还想再讥两句,目光却不由定在卢夫人身边一位眼生的少女上,那少女一身天青荷直袖衣裾,搭一条赤金帔帛,衣袂垂坠飘逸,美人如画,玲珑无瑕。

钱夫人不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卢夫人道:“这位是我的次女,名窈窈。”

窈窈起身,款款福了一礼。

同样的动作,钱夫人见过别人做,就是没她好看,甚至她眼前都要生光辉了似的,让她怔了好一会儿。

而这位是谢姝的妹妹,谢窈窈。

她见过谢姝,那也是个难得的美人,怎么也没想到,谢窈窈之姿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赶紧回过神,道:“洛阳常听谢姝之才名,我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个妹妹?”

卢夫人笑道:“我家窈窈不长于交际,不太出入人多的场合。”

谢姝向来活跃,窈窈又不爱见人,这才叫洛阳人提起谢家,便只想到谢姝。

钱夫人心里也明白,如今谢姝既已经嫁人,那卢夫人带着谢窈窈来的目的,不就是为婚事。

果然,卢夫人又说:“前几个月,算士见天相有异,说姝儿命格撑不住,须得速速出嫁,方能化险为夷。”

“当时李家郎君不在京中,无法,我家只好忍痛将女儿匆匆另嫁。”

这套说辞,谢家之前就拿来糊弄过李家,各中缘由,双方心知肚明。

钱夫人很是窝囊了两个月,听卢夫人又这么说,少不得冷笑一声。

卢夫人面上微臊,还是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婚姻嫁娶应结两姓之好。谢姝虽没有这个福分,我家还有窈窈一女,愿续前盟。”

谢家主母竟对自己一派和气,钱夫人很是受用,只是犹不释怀,卢夫人的话挑不出大错,她便看向了谢窈窈。

钱夫人不喜欢谢姝,太过高傲,难以拿捏,但这谢窈窈与她姐姐果真不一样,她螓首低垂,雪颈如玉,屈膝跽坐着,双手叠放在身前,漂亮而温顺。

这样的女子,定是镇不住自己儿子的。

想到这,钱夫人难免得意,嗤笑道:“我儿立了不世之功,要什么姑娘没有,也不是非得在你谢家女里选。”

“倒是听说纳妾纳美,该是循着姑娘这样的容貌。”

说完,她盯着谢窈窈,期待从女孩儿面上看到一丝不体面的恼火。

窈窈是抬头了,却似乎是松口气,眼底都多了几分柔润。

下一刻,卢夫人气笑了,呵斥:“钱夫人这话极为不妥,我上门是来谈亲事的,并非要我女儿做妾!而你原也不该说身份。”

钱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几日着实得意,忘了自己也被人诟病身份不正,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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