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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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池里飘着皂角泡沫的水面,随着风泛起涟漪,墙角爬着经年累月的枯藤还有刚冒出出头的青苔,阵阵捣衣声落在耳畔,沉闷又压抑,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喘不过气。

青骊端着盛着温水的铜盆,穿过爬满苔痕的廊下时,只觉得呼吸间都凝着水腥气。

她走进简陋又昏暗的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但好在这里整洁干净,屋子里飘着淡淡的皂荚香味,冲淡了那份不适感。

姜嫄坐在沈眠云的木床上,仍保持着仰首的姿势,怔怔地望着屋顶瓦缝间漏下的碎光,从方才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沈眠云对此却已经习以为常,主动接过浸湿的布巾,微微俯下身,拭过她脸颊上凝固的血痂。

姜嫄想要侧过头,却被他轻轻按住,右手悬虚在她耳侧,“别动。”

她难得听话,的确没有再乱动,只是开始盯着他看。

他恍若不觉她的奇怪眼神,只是耐心地将她身上的血迹仔仔细细擦干净。

姜嫄闻到了淡淡的皂荚清香,心情略微好了许多。

她盯着他圆润的眸,琥珀色的眼瞳,沉静得像是一汪潭水,总是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脾气很好的样子。

除却眉心的那点如血的朱砂痣,沈眠云与她那男朋友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同。

姜嫄很少主动想起那个男友,直到他割腕自杀死前,她都近乎偏执地认为他一点都不爱她。

她思绪飘回了埋葬在记忆深处的过去。

她与沈眠云恋爱的第三年。

沈眠云毕业后没有按照家人的安排出国,而是留在了她上班附近的大学任职。

因为不错的外表和温和的性格,他很快就成了那所大学最受欢迎的老师。姜嫄去过一次他的选修课,几百人的阶梯教室挤满了人,每回下课都有一群漂亮的小姑娘围着他绞尽脑汁问各种问题。

沈眠云有光鲜亮丽的履历,不凡的家世,又对她死心塌地。

姜嫄本应该没什么不满足的,她只要嫁给他就可以逃离不幸的生活,可以拥抱幸福的开端。

可姜嫄……嫉妒他。

她爱他,可也嫉妒他。

那份嫉妒有时成了憎恨,超越了爱情本身。

他怎么可以轻易拥有她难以企图的一切。

这世道真不公平。

在这份情绪的驱使下,她哭泣着控诉他不爱她,让她等他下课,是故意让她看到他有多受学生欢迎是在居心叵测地炫耀。

最后她勒令他不许再跟学生同事私下接触,交流,也不许再耐心地一个个回答那些女学生的提问。

她要让他变成同样不受欢迎,被人讨厌的人。

铜盆里的温水氤氲着雾气,朦脓了沈眠云的面容。

姜嫄的视线落在了沈眠云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看起来极为虚弱的模样。

这几日他应该受到了足够的折磨。

她不禁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心底的空洞蓦然被填满不少,这让她眼底多了柔和的笑意。

沈眠云从前就算是死后,也还有他的哥哥和家人的爱。

但现在,在这里,他终于成了同她一样的人。

“沈眠云,你恨我吗?”姜嫄低声问他。

沈眠云敛眸,语气平常,将她鬓边乱发理到耳后,“……为何要恨。”

从前她惯常会问他爱不爱她,却从未问过他恨不恨她。

恨她吗?

沈眠云想。

他应该是恨过她的。

随着在游戏里时间越来越长,有些记忆也在逐渐忘却,就像他现在已经不太能记得现实里家人的模样。

他不太记得了,也不想记得,就算是现在有恨,恨的也是旁人,而不是她。

青骊站在一侧等了许久,等到沈眠云放下湿布巾,她才默然低语道:“陛下,奴婢替您更衣吧。”

姜嫄点了点头。

沈眠云端着满是血水的盆,步履艰难地走出了房间。

青骊捧着玉带的手紧了紧,经此一事,也算是看清了沈眠云在姜嫄心中的分量,连忙道:“翠云还傻愣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帮着沈郎君。”

她窥着姜嫄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又试探地问:“沈郎君身上都是伤,后背衣衫都浸了血,奴婢光是瞧着都胆颤惊心的,常常在这浣衣局做活只怕养不好这伤,不如给他请个太医瞧瞧?”

姜嫄解衣带的手顿住,沉默了一会,说话的速度很慢,“他不是秀男吗?就给他封个容华就是了,让他搬到瑶台楼。”

“容华……”青骊也呆住了。

怎么也没料到沈眠云刚入宫就能被封个容华。

要知道前朝有的人老死在宫中,一辈子也顶多是个贵人。

“奴婢这就差遣人去办,必然让沈容华风风光光入主瑶台楼。”

青骊迅速将这宫中势力迅速划分的阵营,往后只怕虞止再也没有那份专宠了。

虞止踢开竹篾筐闯进来时,一眼就瞥见了廊檐下站着的沈眠云。

他极美艳的眉眼含着戾气,轻轻瞥了眼身边的嬷嬷,“嬷嬷,给我狠狠教训这个贱吊子。”

掌事嬷嬷立即领命,几步上前,抬起手狠狠就要朝他挥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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