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恨(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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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摆件,和这满屋陈设的桌椅烛台没什么两样。

他本便不信神佛,亦不信人。

长公主诵经结束,回身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刻的谢清晏——

过堂的风将幔帐拂起,薄纱涌动,他孑然一身站在其中。如云雾缭绕,身临万丈。

一步踏空,便是粉身碎骨。

“……”

长公主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起来,她下意识攥紧珠串,声音微颤:

“晏儿。”

细微声响唤回了谢清晏的神思,他低垂了眼:“母亲,我在。”

“…你等久了吧?”长公主压下那些不安,走近去。

“佛堂清心,等多久都无事。”谢清晏抬手,扶住长公主,低眸淡声问,“母亲是在为何人诵经祈福?”

“听说蕲州、岷州等地起了旱灾,民不聊生。陛下拨了赈灾银下去,反惹出流民作乱,匪患肆掠。”

长公主轻叹,由谢清晏扶着,去佛堂侧间的椅里坐下。

“今日诵经,一愿天灾早日结束,我大胤百姓莫受流离之苦;再愿佛祖保佑,我们晏儿刚归京几日,莫再去做什么剿匪之事。”

谢清晏给长公主奉上茶:“母亲不许,我便不去。”

“当真?”长公主忧愁的眉眼间便见了喜色,她顺势问,“我还听说,你前几日给庆国公府嫡女戚婉儿送了赏荷宴的请帖?”

谢清晏不语,算作默认。

那帖子是云侵月下的。而他是第二日从京畿驻地回来,才“听说”了自己对戚家二姑娘的青睐。

云侵月解释,说这样做才能钓出戚家一府女眷里最神秘的那位大姑娘。至于借戚婉儿的名号,只是名正言顺便宜行事。

谢清晏知晓此话不假,云侵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更真。

见谢清晏默然,长公主似乎抱起了某种希冀,轻问:“今年的琅园赏荷宴,你终于肯去了吗?”

“是。”

长公主端着茶盏的指尖一颤,面露喜色却又迟疑:“你,你不恨他了?”

佛堂的幔帐轻纱像是错觉似的一滞。

谢清晏眼神沉停。

只是瞬息后,他抬眸,眉眼清隽峻雅,神色温润,含笑也如沐春风:“母亲说笑了。我何恨之有?”

“——”

长公主僵在了椅里。

那一瞬她望谢清晏的眼神里不忍,失望,愧疚,又近乎悲戚。

檀香燃得寂静,佛堂外,忽响起几声扑棱入院的鸟翅扇动声。

跟着便是门环轻叩。

“公子,”董其伤低声传入,“联络司送来了给您的密信。”

谢清晏行礼:“母亲,军中有事,我且先告退了。”

“……”

佛堂的门在身后合上。

谢清晏从董其伤手中接过密信纸卷,展开。

两行蝇头小字入目——

【账本归处,骊山医女。】

【戚家长女今日禁足府中。其在戚家无亲无怙,唯近戚婉儿。】

“……”

谢清晏阅毕,垂眸,侧颜清绝,神色似比平日冷冽了几分。他接过了董其伤递上的火折子,点着了密信一角,却未松手。

火舌窜起,舔上他修长如玉的指骨。

“公子!”董其伤皱眉提醒。

谢清晏垂眸,直至墨黑眼底的火光燃尽,他才松开了手,飞灰四散。

指腹薄茧灼得血红,他却像不察,漠然垂袖。

“离府。”

谢清晏踏出檐下,步入灼灼的日光里。

董其伤愣了下,跟上:“琅园赏荷宴午后便至,公子今日不留在府中、与长公主同行吗?”

“嗯。”

董其伤:“为何,长公主府不好吗?”

谢清晏身影停了一停。

“好啊。”

那声喟叹如片雪飘零山野,阒寂无声。

“……就是太好了,好到会叫我忘了,我是踩着多少人的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

长公主府侧门外。

谢清晏踩着脚凳,躬身进了马车:“去琅园。”

坐上驾马位的董其伤一愣,回过头:“公子要见的人,不是见不到了吗?”

“无碍。她不来……”

谢清晏阖眸,身影倚入昏昧里。

“便请她来。”

-

午后。

庆国公府,角院。

戚白商拆了自己左手的白纱,换上今日的新药后,又将新纱绕过虎口与拇指一层层缠了上去。

一边缠着,她一边在心底盘算。

宋氏如今忙着将婉儿与谢清晏结亲,无暇顾及她,接近安府的事,在这会儿安排最宜。

和戚家不同,安太傅府中称得上人丁兴旺。膝下儿子就有五六房,孙辈更是数不胜数。女儿倒是不多,一嫡一庶——

宫里那位贵妃是后者。

不过从她生下了三皇子与圣上独女的征阳公主,就被改到了太傅正室的名下,如今出身已少有人知。

而那位曾名动京城的嫡女,早被人忘尽了。

“……连翘。”

戚白商虑定,轻声旁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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