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薪(2 / 3)
只是眼眸沉沉地盯着他的长子,“可若人心凉了,那便是将整座骊山都点了,也是烧不热的。……是,父亲。”
安仲德本就有些佝偻的背,顿时弯得更低了。安惟演摇头,轻叹。
到他这个岁数,自然早就知晓,这世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的根性是骨子里的,说不听,也改不掉。
是他安惟演的嫡长子、未来安家的当家人,也是一样。“仲雍呢?"想起了自己的次子,安惟演问道。“仲雍今日又回来晚了,临着宵禁才归府。他身子不好,这会多半已回房休息了。”
安惟演微皱眉:“他近日在忙些什么?”
“上次我问过,他只含糊说是与人有约,手里倒是拿着块女子绢帕似的东西,日日去含云楼守着。我叫家里人跟过几次,都不见赴约之人,他一人独守至宵禁前,才会驱车回府。”
安惟演神色略沉;“他多少年二门不迈,能与什么人有约?”“不过从帕子和那日他在谢清晏的封典上表现来看,二弟似乎是在上京高门贵女中,寻什么人?”
安仲德犹豫了下,猜道:“二弟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他若真能枯木逢春,那也是好事。只怕……”安惟演一顿,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皱纹都似更深了几分。“罢了,过往不追。所查之事如何了。”
提起这个,安仲德眉宇间的郁结愈沉了些。他走上前去,弓腰屈膝地放低了声,在安惟演身旁说了一通话。安惟演眉峰一跳:“确定?”
“我们的人亲眼所见,原本欲拦杀的那一行人,马车中女子确是戚婉儿,而非那个大姑娘戚白商。”
“声东击西,必有后招,“安惟演神色见沉,“还真叫她将戚世隐找到了?”安仲德拧眉厉声:“父亲,此女断不可留。若是谢清晏铁了心要护她,不如一道杀一一”
“在谢清晏杀第一个人的年纪,他怕是还没玄铠军的饮血长刀高。如今死在他手上的西宁北鄢翘楚之将,可止百十?若连那些兵士一并,万人斩亦不住。安惟演冷眼望来。
“你想杀他?谁来杀、如何杀?他贵为长公主独子、圣上亲甥,又有军功等身,若事不成而露,天下人言可诛,你要为此赔上安家满府性命不成?”安仲德咬牙,几欲言辩,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父亲教训的是,还请您示下。”
安惟演轻抚茶盏:“谢清晏自封典后,便称病避客,连长公主府的庆宴都未曾办,是么?”
“是,"安仲德道,“依儿猜测,他应已私自出京,前去兆南了。”“若非如此,料想戚家兄妹二人也难顺利逃出生天。"安惟演点头道。“父亲是想,以欺君之罪问他?”
“以圣上对他的信任与偏私,纵使真落实处,也不过小惩大诫,无用。”“那当如何?”
安惟演望了长子一眼:“刀箭之骇人,其威势最盛于悬而未落之时。”安仲德低头弯腰,眼珠转了两圈,反应过来:“父亲是指,先逼他回京?”“秋意见深,百兽还巢,“安惟演低头,轻啜茶,“今年的秋猎之行,也该近了吧。”
“‖″
安仲德神色一喜,“如此不仅使其离之,圣上与京中诸贵移步行宫,还能叫戚世隐他们归京也扑个空处!”
安惟演点了点头:“此间空隙,便是你转圜仅有的余地了。”“我正好有一个人,应用得上,愿为父亲引荐!”“哦?”
安仲德得了安惟演的应允,便立刻回身到屋外。不消片刻,他便从外面领回来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罩在阴影中的人。黑斗篷轻步走到安惟演面前,低头做了礼:“见过安太傅。”“你?”
安惟演轻眯起眼,打量几息,他那脸皱纹慢慢笑开来:“看来,你是要叛主了?”
“姑娘,前院好像消停下来了?”
兆南节度使府,后院,连翘快步回了婚房中,对着床榻上盖着红盖头昏昏欲睡的戚白商道。
戚白商微微醒神,困得打了个呵欠:“唔……好…兄长明日的药,如何了?”“阿?”
连翘呆了两息,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哎呀我给忘了!姑娘你别急,我立刻去煎!今晚绝对能煎好!”
不等戚白商那个呵欠打完,房中已经没有声音了。戚白商停了两息,轻叹声,抬手擦去眼角困出的泪珠。她侧了侧身,扶着叫她颈子都酸疼的嫁娘头冠,微微歪倚着靠到床帏旁。这样小憩了不知多久,
“吱呀。”
开门声扰了静谧下来的夜色。
戚白商听见有脚步声清缓踏入,须臾后,似乎便停在了她身旁。困得快睁不开眼的戚白商眨了眨眼睫,慢慢坐起身,从盖头下的缝隙里,她瞧见了一截艳色的红袍。
一一和她同样质地的绲金彩绣。
是婚服。
“谢清晏?“戚白商轻哑着音,刚抬手,要掀起盖头。先她一步。
搁在旁边榻上木盘内,雕花攀凤的金喜秤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拿起,勾住了她戴着的红盖头的边沿。
不等戚白商反应,喜秤轻轻一拨。
“刷………
红色盖头被挑下来,滑落她膝上。
戚白商怔怔抬眼。
映入眸中的,果然便是一身婚服、玉冠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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