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何从(四)【三合一】(2 / 5)
的身影。暮色染血般泼在天际,林间惊起飞鸟无数,扑棱棱掠过她的头顶。山道蜿蜒似蛇,南问柳提着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她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衣摆勾破了也顾不得,枯枝在脸上刮出血痕也浑然不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一师父从来不会失约。连缘镇笼罩在诡异的寂静里,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消失了。南问柳冲进药铺时撞翻了几个药碗,噼里啪啦的脆响惊醒了打瞌睡的老妇人。“柳丫头?"掌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我师父……“南问柳攥住她的手腕,“有没有见过我师父?”掌柜愣了愣,眼神躲闪:“你说姜奕啊?他晌午确实路过这边,在城东买了包桃酥就走了……哎,你别急呀,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南问柳转身冲进夜色。
长街尽头躺着个人。
月光像一匹惨白的绸缎,轻轻覆在他身上,胸口处的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他手边散落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几块碎得不成样子的桃酥,与一枚从中间断裂的白玉簪。
南问柳踉跄着跪倒在地。
她伸手去探师父的鼻息,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那张总是含笑的脸庞泛着青灰色,唇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衣襟前襟大片深褐色的血渍,像一朵开到颓摩的花。
“真可怜……这人明明也是个实力不低的修士,可惜对上了林家的暗………“听说是因为一枚簪子起了冲突,他和林家旁支的少爷一同看上了琳琅斋的簪子,按理说就是先来后到嘛,但对方可是林家,才不会跟你讲道…“连一个旁支子弟都如此无法无天,还有没有天理了?”“作孽哟,为个死物送了命!”
南问柳猛地转过头。
她的眼睛比剑锋更亮,浸着凛冬最冷的雪。说话那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怵,忍不住后退半步,绊在青石板上摔了个跟头。“林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哪个林家?”
“还能是哪个林家……"那人捂着屁股嘟囔道,“南景只手遮天的那个林家呗。”
“嘘一一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走远,慎言!”天地仿佛倒转了一瞬。
街边灯笼的光晕在她眼底碎成星星点点的红,像是一场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它从南问柳十一岁那年的殷州城开始燃烧,一直烧到了她十四岁,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烧愈烈。
几乎要烧穿她的魂魄。
原来这就是答案。
她早该想到的。
师父总说殷州的水太深,不想让她瞠这浑水。可原来就算普通人不去主动招惹,也会因各种小事送了命。
原来那白玉似的世家门楣底下,密密麻麻,埋的全是无名的尸骸。眼前景象被泪水糊得什么都看不清,簪子锋利的断端刺破掌心,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来。
她肩膀颤了颤,捂着脸深深埋下腰,状似疯癫地大笑起来。“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南问柳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楚,抓起手里的簪子,狠狠扎向咽喉。惊鸿剑突然震鞘而出,剑柄重重撞在她的手腕。南问柳手一抖,簪子脱了手,碎成了三四块。
剧痛让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三分,南问柳回过神来,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一在问心阵中死亡就会提前出局,她竞然差点就被这剜心蚀骨的痛楚魇住了。
她撑着剑摇摇晃晃站起来,闭了闭眼。
假象而已。
没来由的,她忽然想起了林之鹤。
殷州之事的背后是否有林家暗箱操作,尚值得商榷,可师父的死却明明白白,就是林家旁支的某个纨绔所为一一林之鹤身为本家长子,对此知不知情?那双总是浸着霜雪的眼睛,是不是也曾映出过谁的血色?台阶在脚下绵延成看不见尽头的长梯,身后传来重物坠入水中的声响,又有人闯阵失败了。
南问柳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不如归去?”
她嗤笑一声。
两千一百阶。
两千二百阶。
无数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
“殷州之事早就是笔烂账,你何必自讨苦吃?”“林家在南景根深蒂固,你动不…”
“师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走上绝路…
走到第两千五百阶的时候,她看见师父站在上方对她微笑。“阿柳。“他伸出手,“该回家了。”
这是她最熟悉的语气,最熟悉的温度。有那么一瞬间南问柳几乎要伸出手去,就像十四岁之前的每一个黄昏,她都会蹦蹦跳跳拽住师父的衣袖,讨要城东的桃酥。
但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动。
“又来啊?"她道,“我都累了…
姜奕的虚影轻轻抚上她的发顶:“那就歇一歇。”“可殷州的桃花还没开。”
“明年会开的。”
“可那些枉死的人……
“会有后来者替他们讨回公道。”
南问柳手中长剑一震,劈开迎面而来的风。“后来者?“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殷州城的人早就死绝了,没有后来者了。”
她是最后的点灯人。
所以今日,谁都别想拦她。
一一她偏要登天!
直到两千七百阶。
自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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