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骟猪手的伟大创举（2）（1 / 1）

当时还不是很老的石老爹，也是扔了三十往四十上奔的人了，于是深感自己香火传承的任务艰巨而形势极其严峻，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想当年，事实上为了逃避计划生育，在生了三个丫头之后，为了不让自己的卵子也像自己手上的若干猪卵子那样，“咔嚓”挨上一刀，落个结扎绝育的俗套，石老爹与老婆也是一度加入了“超生游击队”。机动灵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转战马鬐山，与镇政府计划生育工作队巧周旋，跟老婆餐风露宿，“我掩护来你撤退。我播种来你生儿”，艰苦卓绝，坚持就是胜利。

每每炕上与老婆吹灯夜战，却也更十分珍惜机会更加勤奋刻苦，乃至咬紧牙关见缝插针日以继夜耕耘不止，然则其老婆不但肚子里越来越没了积极反应，思想行动上也是消极怠工，好像还患上了“恐炕症”，开始对石老爹含辛茹苦的炕上作为应付了事，或退避三舍，或在炕上负隅顽抗，乃至发展到最后屡屡将其踹下炕去，使令石老爹光腚坐炕下深刻反省，做一些触及灵魂深处的思考，想想自己老婆生不出儿子，是不是因为摘人家猪蛋让无数公猪断子绝孙，而致自己面临断子绝孙的边缘？

据说，面对老婆不容乐观的厌战情绪而至长久滋生的“恐炕症”，石老爹也曾一度束手无策和惭愧，但考虑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石家三代单传到他这儿，不能偃旗息鼓断了香火，石老爹最终也还是从大局出发，不择手段，竟于某一天上午，在老婆的一碗粥里给下了半丸母猪催情药，并格外殷勤地伺候老婆喝下去。然后，夫妻二人一起踏上转战山中的游击路，谁知刚刚走出不足半个时辰，用于母猪的催情药在老婆身上发挥神效，促使老婆似乎猛然之间一下子彻底消除了比较顽固的“恐炕症”，一时火烧火燎激情熊熊燃烧，势不可挡，无法不能不主动拉了石老爹直往路边草丛里钻。当时石老爹嘴里还念念有词谦虚着，说些你个娘们家家的怎就没头没脑突然起性发情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大白天路沟草丛高低不平石头硌背如何使得，云云。但老婆却说荒山野岭的，大白天也没人来这里，这儿比自家炕头还舒坦，草丛里有石头捡了扔了一边就是了，就还有小石头，她也不怕硌背。那话儿十分的感动人儿和撩拨人儿，让石老爹一时也是从未有过的激情燃烧，将就路边草丛里摁倒老婆就好一番空前绝后的大作为，愣把老婆弄得吱哇乱叫的不同凡响。

事后，石老爹也觉自己这一回兜底儿燃烧殆尽毕生的激情，把老婆从草丛里扶起来，坚信此次野外操作超常发挥，应该定死了播种儿子成功。也便就此终止了游击活动，直接公开返回了猎户村，并在返村后的第二天，主动前往镇计划生育服务站，做了结扎手术。让自己的卵子那儿接受了计划生育神圣的一刀。而这一刀之后，虽未像他骟猪一样，给彻底切除了卵子，但石老爹心理上却也从此有了轻装上阵的感觉，再走村串户动刀子摘人家猪卵子，也便摘得特别问心无愧。

待得石云阶呱呱坠地，石老爹四十得子一度乐疯了，到处传扬他跟老婆路沟草丛里的野合行为，实为超越梦想之举。说他自己当时草丛里刚把老婆摁倒，就看见云中横一石阶，瑞气千条，是为龙呈吉祥之状，他便由此认定自己这一回保准儿一枪打中，给老婆种下了儿子。所以一回家就去做了结扎保胎的手术。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一预见是无比英明正确的。事实同时证明，他石老爹摘猪蛋，也非伤天害理之举，而是让猪类也如人类一样实行计划生育优生优育，实为造福猪类之善行，总而言之祖上积德老天开眼，才使他四十喜得贵子了，云云。

在过去，石云阶对自己如此这般来到人世的一段传奇，曾经一度深以为耻，但后来通过读书识字，知道历史上的许多伟大祖先乃至孔圣人也是父母野合而生的极品，心下才有些释然，觉着父母当时草丛里针对造就一个自己的专项野外活动，也未尝不是一个伟大壮举。但是，一旦传言涉嫌母猪催情药物之下的产物，石云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并将这一传奇细节斥之为纯属无中生有的恶意炒作。私下里，也曾因此对自己老爹经常表现出一些大不恭，很是鄙视老爹当年给母亲下药的卑鄙伎俩，也就更十分鄙视老爹摘猪蛋的业余爱好。

石云阶看重老爹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事业，内心里实在希望老爹能把摘猪蛋的手艺仅仅当做一种业余爱好。

尽管或多或少也是依靠老爹摘猪卵子之类的手艺，将他养大，并最终供备他读完成了大学，但是石云阶对老爹摘猪蛋的手艺一直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石云阶在城里找工作写个人简历，在家庭背景一栏，只写自己的父亲是世传的山村儒医，属于山乡名流雅士之类的人物，很值得别人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