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失言乎？（1 / 2）

见秋香执意不想说出自己的疑问，蕴华笑了笑，心想这绝代丫头又在出什么新花样？不管她，要我说我就说，我也来个娓娓道来！她点点头：“老爷，‘明察秋毫’，这四字成语，确实出于孟子见梁惠王。查到的文章挺长，这四个字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说的是观察细微，连秋天鸟兽身上新长出来细细的毫毛都能分辨出来。当然，还有更深的意思……”

“说得不错啊!”华太师点点头，脸上带着些迫不及的样子，嘿嘿嘿嘿地笑着说：“秋香，你刚才想问什么?”

“这篇古文，我是第一次见到，”秋香点了点头，“我得到的解释，真跟二少奶奶他们一样。只是，秋香心中有个疑问，想请教太师：古往今来，帝王是否都喜欢饲养飞禽走兽?”

这一下，华太师似乎十分震惊：对于自己教过的太子、现如今皇上朱厚照建造豹宫的事，他是深恶痛疾、多次抨击并辞官归乡的，但秋香口中的“古往今来”中的“今”，难道指的是这玩世不恭的少年皇帝吗？她……怎么会知道？他怔怔问道：“秋香，你这话……从何说起?”

与他截然不同，秋香似乎波澜不惊，平静地说：“孟子去见梁惠王，梁惠王正站着看天鹅、麋鹿，言语中还似乎对屠牛宰羊十分不忍，但孟子提出要对百姓实施仁政的说法，他却不以为然。”

这丫头真是捉摸不定！华太师皱起眉来，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孟子文中确有此说，这正是你提到的‘古往’。但‘今来’是什么意思呢?秋香似另有所指，另有所闻，还请明告老夫!”

嗯嗯，秋香犹豫了下：“秋香也是道听途说：当今皇上花费二十万两银子，在紫禁城外专门建造了一座豹宫，养着无数珍禽异兽……”

哦，好一个道听途说！华太师点点头：“确有此事。皇上少年登基，儿时的喜好一直放在心上，执意要建造豹宫，众大臣劝阻他，也无济于事!唉，贵为天子，做出些荒唐事来，谁也管不住啊!”

忽然，二少奶奶蕴华大声问道：“老爷，媳妇还听说，北方曾有过禁止养猪、禁止吃猪肉的事，这么荒唐的禁令，难道也是皇上下的圣旨?”

华太师点点头：“皇上确是下过一道圣旨，弄得北方民间怨声载道，半年以后，看看难以为继，皇上也就撤回这道圣旨。否则，咱们江南一带的老百姓，只让吃牛羊肉，习惯一时难改，更受不了。”

“荒唐!不许吃猪肉，凭什么呀?!”大少爷伯贞肯定是第一次听说这道圣旨在北方造成的恶果，忿然说道。

“凭什么?凭太监的几句话！”蕴华笑道，“皇上姓朱，何况皇上还喜欢饲养动物!秋香，你说一下，那豹宫里养没养猪?”

“这……”秋香摇摇头：“这豹宫里养了些什么动物，秋香真不知道。”

哦，此时华太师长叹了一声：“荒唐的事，还不止这些!今日提起来，真让人揪心!”

嗯，秋香赶快补充一句：“太师别往心里去，都是秋香出言不慎，害得大家原本欢欢喜喜的，一下子悲悲戚戚起来!”

不是如此！华太师摇了摇头：“其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老夫做人的根本，但官场数年，颠颠倒倒，浑浑噩噩，终于清浊不分，黑白不明，老夫也只顾眼前的天伦之乐了!”

见到父亲露出忧愤之情，仲亨马上说：“父亲切莫如此自责，皇上还坐着那把龙椅，朝中还有一班文臣武将，你已辛苦一辈子，告老还乡，不可再为世上的荒唐事烦心了!”

哦哦，华太师的神色依然不悦，只是点点头，一甩袖：“好，随它去罢!春香、秋香留下收拾书房，伯贞、仲亨，咱们和蕴华、惠玉去你们母亲处一趟!”

春香见他们走出书房，拉了拉仍低着头的秋香：“秋香姐，我早就跟你提醒过，言多必失!你这开心果，今天惹出麻烦来了吧？!”

确实如此。秋香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明白，今日自己不慎提及的话题，正是太师的心病，压得他心疼的那块石头，稍不留意，就会炸裂开来，壮丽的太师府，温馨的家园，一切都将不堪设想。但没这一问，还真看不到最终的答案!

此时此刻，大才子唐伯虎正在小酒店里一杯接一杯喝着酒。他的眼前，秋香的倩影在飘来飘去……

她站在华太师身边，笑盈盈地从古拱桥上下来……

她回眸嗔笑……

她让春香扶着肩膀，走过他的身旁……

他摔倒在南禅寺，她和女伴们回过头来，开怀畅笑……

唐伯虎又呷了口酒，朝着那些飘来飘去的倩影，用手指比划着，喃喃自语：“一笑，二笑，三笑，…十笑百笑千笑……都不够啊!”

店小二见他此状，走上前来：“客官，你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今日……哎哟，你……怎么一下变得破衣烂衫的了?……你，不能再喝下去了!你那朋友呢?”

“哪个？哦，带放大镜的！……”唐伯虎摇摇头，“他走了!……我没醉……醉了倒好!……我也该打道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