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西北望，射天狼（十二）（1 / 2）

“高夫帅那边恐怕还有的忙……”

打开栅栏把剩余的铁甲叛军砍杀殆尽的马文铭抬起头，向远处的城头看去。敌军的云梯又竖了起来，扒住了城墙。无数叛军士卒蝼蚁般爬上云梯，慢慢向上移动。守军的冷箭和石块不停地打下去，把爬得最快的那个人打落尘埃。

“他们争什么呢？”

马文铭突然觉得敌军的行为十分荒唐。仿佛在争先恐后地奔向绝路。据说蚂蚁搬家也是这样，只要领队的蚂蚁向前爬，前方哪怕是油锅，其他蚂蚁也毫不畏惧。这个瞬间涌起的荒诞想法让他一分神，差点被从地面弹起的流矢破了相。

羽箭如冰雹般从天空中落下，在鱼梁大道正对的城墙上砸起一片片血雾。横七竖八的尸体上立刻刺猬般长起了白毛，也不管是守军和还是叛军的，羽箭没有眼睛和心神去分辩其中差别。有一名铁甲步卒显然还没有完全气绝，在来自地狱的“冰雹”中艰难地探起头，一寸寸地向敌楼中爬，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羽箭一波波落下来，砸在他的铠甲上，直到最终有一支把细密的甲叶穿透！

“杨苴只怕是疯了！”马文铭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声骂道。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右臂上有一处尤为严重。他的盔甲只是普通的盔甲，质地不怎么样，此刻，红色的肌肉和破碎的铠甲在那里一起向外翻开，就像婴儿长大的嘴巴。三保拿着药葫芦，拼命向伤口上撒药粉。金疮药却很快被血冲走，起不到任何效果。

“没事！用布条在这勒一道！”

马文铭用手指点了点伤口上方，无动于衷地命令。这一天见过的死亡太多了，眼前这点小伤已经引不起他的惊诧。

天空上的太阳已经西下了，在大半日的时间内，叛军除了偶尔几次攀上城墙，啃了几口砖头之外，其他一无所获。而杨苴试图用来建功立业的鱼梁大道则成了鬼门关，无数叛军从这里冲上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回头。

“狗娘养的老天，居然还不肯黑！”

高夫帅气喘吁吁地走上前，大声抱怨。此刻他也像从血池里刚洗过般，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左额头上又一道轻伤从眉梢一直画致耳垂之下，让原本儒雅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凌厉。整个人站在那，就像一把出鞘的钢刀。

“我估计天黑后他们会挑灯夜战。越打下去，他们的士气越低。过了今夜，他们就得时刻提防咱们的援军杀到！”

马文铭看看身后的兄弟，提前打了一剂预防针。据他推算，得到开南州被攻下的消息后，沐英的调兵遣将就会明快很多。其他诸路平叛大军肯定会星夜兼程向这边赶。或许是从蒙自城外追击杨苴的屁股，或许，是从个旧穿出打他的七寸。要是有骑兵星夜兼程，早则明天晚上，迟则后天日落，肯定有一支属于自己一方的生力军能赶来。留给杨苴的时间的确不多，所以也怪不得对方不顾伤亡地和自己拼命。

攻城拼的是消耗！光是今天的战斗，城上城下至少摆了不下两万具尸体。舍兹已经数度抽调预备兵马补充到城头各个危急部位，杨苴麾下负责攻城的队伍，也换了好几茬。

但是马文铭严格按照现代巷战的办法制定出来的防御方式非常有效，大量的敌军被消耗在一次次徒劳的攻击中。照这样的消耗速度，即便最后攻下了开南，攻城的叛军也成了一支残兵。

数度有去无回的体验，已经严重打击了攻击方的士气。听到攻击的命令，他们不再像上午时那样舍生忘死。有人还出工不出力，大声呐喊着上前，受到守军阻击后便快速逃走。督战队处决了不少这样的高智商人士，可下一次攻击开始后，依然有大量将士弄虚做假来蒙蔽督战队的眼睛。

毕竟上去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死成千足金，蒙蔽督战队的几率总是要高得多。这简单的概率猪都会算。

***

“呜……呜……呜！”

城墙下的战鼓声越来越沉闷，号角声也像晚秋的蝉鸣，一声比一声无力。听到催命鼓，各路攻击队伍并没有立刻加速，而是蚂蚁般向前蠕动，边走边有人不断地回头。

看着一些人头被督战队砍了下来，队伍的速度才不情愿的快了一些。

“传令给沐春，让他派一百五十名身体最结实的人上来。直接从长索上爬进敌楼！”

马文铭吩咐张锁道，这小子这次经过一场大战，以后也可以放下去干一个总旗了。凭借积累的经验，他判断出敌军这次进攻不会太强烈。自己刚好能分分神，给城墙各关键部位补充一些人手。他用刀尖指了指城墙中央偏南段，还有靠近拐角的几处城垛，“那里，高将军身边，还有大牛负责地段，都补充一个队，告诉小公爷，挑身子骨结实的先上！”

“是！”张锁抱拳肃立，然后转身跑向了拴在敌楼内侧的长索。一整日，他已经三度从此处爬上爬下，手脚都爬出了感觉，几下松紧，人就落到了地面上。然后双腿用力，野马般跑向了藏兵的民居。

“噢……噢……，退兵吧，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走吧，弟兄们，只抓主谋，协从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