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人山兒屼当安之（一）（1 / 2）

水西宣慰司府建在罗甸附近的螺蛳塘。

水西土司在当地垂逾百年，经营日久。故而这水西土司府邸规模宏大，气势极为磅礴。背靠云龙山，坐北朝南，外有一条深濠，两重高墙，望楼高耸如鹤。在无数土兵把守之内，是一座高大壮丽的石砌雕楼，院落重重，共有九层八院十六配庑。

一层驻扎着护卫，二层是兵器库，三层是仆役房，四层是账房，五层是接待厅，六层是议事厅，七层往上就是土司住所和祖先灵堂。

由于贵州多山，很多建筑多是依据山势修筑，这土司府邸也是如此，一路走来可以直达五层之上，往下是下人居处，往上是土司内宅。重檐结顶，牛角斗拱，龙吻虎脊，气象森严。

三保和沐春好动，不知道窜到那个角落去了，马文铭安坐在一把云头扶手饕餮纹透雕的红木太师椅上，手边一碗红润清亮的普洱茶。由于天色已晚，山区气候日渐清凉，厅堂里居然生着一个火塘，火塘边支着三块大石头，上面架着一个大铜壶，一壶水还没有烧滚，下面烧的不是柴禾而是白炭，炭火融融，微微的暖意让人很是舒坦。这玩意叫锅庄，火塘里的火可以长年不熄，既能烧水又能取暖。既绿色又环保。

细细一看，这锅庄上架锅用的三块石头色泽墨绿润泽，细腻如玉，好似一方凝固的潭水，都被打造成羊角的形状，每块石头上两面各雕刻一些花草，手艺浑朴厚重，古意盎然。火塘上的大铜壶擦得铮亮，壶口是一个露齿的虎头，壶盖上蹲踞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象。壶柄粗看是云龙纹，细看却原来是一只昂首冲天的仙鹤，连身上的翎毛都雕刻得纤细入微。

抬头看去，这厅堂里处处是雕梁画栋，东墙上挂着四扇宽大的紫檀木画屏，上面雕的是山水人物，原来雕刻的是极为彝家先祖：刚长出人形，还在山洞中居住的阿扭居乌。从妻子那里学的礼仪的石尔俄特。躲在木柜里面逃过洪水的居木乌武，射落日月的神射手支鲁阿格。这些故事马文铭都没有听说过，听旁边的舍兹轻声细语介绍起来，却也是津津有味。

大厅迎面是二十四扇楠木雕花大窗，每扇窗户上的镂花雕饰不尽相同，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手工精绝。推开窗户外瞧，土司大院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极目远眺，四面山麓都是层层的梯田，山坡上羊群如雪，白云青树，绿水黄花。这样的地方不收门票，不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太亏了吧！

“阿妈！阿妈……”

安静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叫喊，舍兹娇躯一震，大门被一个顽童猛的推开，一个肉呼呼的小孩就滚进了舍兹的怀抱里。这个肉团一扑到怀里便上下拱动，不肯一会儿安分。虎头虎脑的样子，腮帮上两块红肉映衬着两粒乌溜溜的眼珠子，显得十分的机灵，这秋天里面却还光着两只脚，肉鼓鼓的脚背上都还有未曾洗尽的泥巴一个劲的在舍兹华美的衣裙上擦拭，一会儿泥巴就不见了。

“唉，乖崽崽阿期，想阿妈了吧……”

这舍兹翻身一把搂住这个小肉团，不停的在他身上揉搓，看那个样子恨不得拿点药水把他化开吞到肚子里去。

这刚才还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校花，分分钟就变成了大嫂，这变化有点触不及防，马文铭的眼睛立马瞪成了一个椭圆，嘴巴里面可以塞得进一个土豆。

“阿娘，你总算是回来了，阿期一天缠着我要阿妈最起码要八遍，这么凉的地上也非要光脚，这下好了，我总算有功夫去梳头发了……”

后面跟着进来一个少女，红扑扑的脸蛋像映山红，生动的眼球乌黑发亮，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却有着和年纪不相符合的沉稳和干练。她口中称呼“阿娘”，意思就是婶婶，那她自然就是阿期的堂姐，舍兹的侄女奢竹了。

舍兹噗嗤一笑，奢竹明丽的脸蛋上面的头发蓬蓬松松，凌乱之至，看来是被怀中这个捣蛋鬼的九阴白骨爪弄的了。这多亏奢竹还未曾出阁，要是出阁之后以这个形象示人，还不知道被人认为她有多懒呢！

“阿姐你还说我，我怎么了，你不也总是光着就出门了吗？”

小坏蛋不服气，看到姐姐居然告他的状，立马反击，还抖出一个特大新闻。

“啊……”

马文铭一声惊呼，光着出门？不会吧？这姑娘这么端庄秀丽，口味居然这么重！

奢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转头才发现厅里还有一个男人，不由得有些羞红了脸，大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不理你了，我去梳头……”

阿期道：“本来就是啊，我总是光着脚，你不也总是光着脚出门吗？”

“我靠，这小子说话有这么大喘气的吗？”

马文铭总算吐了一口气，这心情平复下来，就听到厅里几个人平复心情之后的吐气之声。看来这小鬼以后有说相声的潜质。

舍兹笑弯了的眼神望了过来，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马文铭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做女人有什么好的，天天要梳头，哪像我们男人，头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小屁孩看着逃走的奢竹，骄傲的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