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人山兒屼当安之（三）（2 / 2）

请上了席，唱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祝辞后，老人颤抖着手拿起小刀，在羊背上肉最肥厚的地方切下长长的一条，放在一个小铜盘子里亲手端给了三保。

三保有些受宠若惊，得到了马文铭和舍兹的鼓励和确定之后才伸手接了下来。这是主人的用餐礼仪，源自他们的日常生活。在食物匮乏的季节，年龄最小者每餐总是能分到第一块肉。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整个部落生生不息。

三保含笑接过了铜盘，尽管肠胃被肉香吸引得上下翻滚，他却不肯吃第一口。而是轻轻地抓起插在羊背上的短刀，切下羊头上的犄角，还有头顶上与羊角相连的薄薄一层肉，端在铜盘中敬到了座中最长者面前。

这却是回族少年应该做的回报，既表达了对长者的敬重，也体现了对主人的感谢。三保作为回回的贵族出身，他能做得一丝不苟。

几个长老都欣慰地笑了，拍拍手，两队盛装少女再次走了进来。每人端起一碗马奶酒，高举到每一个客人面前，齐声放歌。歌声婉转嘹亮，混杂在酒香里令人迷醉。

一个少女举着酒转到了沐春面前，少女眉目流盼，嘴角轻抿着笑，眼神中分明露出了几分逗乐的意味。沐春不知这些礼仪，生怕主人不高兴，接过酒碗，把里面的酒一口闷进了肚子内。

少女的目光中露出几分嘉许，口中依然唱着那嘹亮的长调，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斜下与自己最近的酒缸，利落地把沐春的酒碗再次斟满。

“还喝？”沐春用眼神询问，在少女的目光中却看不到任何答案。好在于自己府里，十五岁的少年已经达到了少年维特的程度，总是一个人有事没事搞一点。所以也能够勉强顶住。

端起酒碗，沐春将里边的酒再度一饮而干。少女的眼神愈发欢快明亮，蓝汪汪的，就像一湖春水。盈盈的波光间，照映着天空的颜色。

第三碗酒又举到了沐春面前。少年觉得腹内热热的，豪气直冲霄汉。接过铜碗，问亦不问，迅速让碗底露出。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编贝。没等木顺欣赏完那如花般灿烂笑容，第四碗酒又端到了他面前。

沐春的脸开始红了，这回不是因为腼腆，而是因为酒力所致。贵州本就酿酒，酒比中原的米酒要稠，劲道也要大上几分，他空腹而饮，此刻满肚子的酒仿佛都化成了血液，顺着经络涌遍了全身。他感觉到头有些大，脚有些软。却不肯在异族少女面前失去礼仪，强撑着，把第五碗又灌进肚子内。

少女的歌声如黄莺出谷般明快，第六碗酒又端到了沐春面前。这次，没等他干掉，一个低低的声音却传到他的耳朵内：“中原伢子，你可以慢慢喝的啊。歌声未止，我就不能让你的酒碗空掉！”

“啊！”沐春楞了一下，发现少女笑着望向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一个怪物。那双娇艳樱唇没有随着其他女子一同唱歌，显然，善意的提醒是来自这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