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子（1 / 6）

四月十五，余杭。

此时远在三千里之外那场惊天之变的消息还未传到这，入夏的余杭少了分清凉，多了分炎热。

颜雪湖大婚之後已有半月，颜若苏虽对这个妹夫深感不满，无奈颜雪湖执意坚持，这场婚事便如期举行。

颜若苏正独自走在街上，遥见远处人群密集，有噪杂之声，便上前观看。

人群掩映中，一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花甲老人赤脚坐地，唱戏似的高呼：“我泱泱大瑞，盛世华年，圣君贤臣，爱民如子，百姓殷实，国泰民安！”说完伸出枯藤般的手，一双迷惘的眼睛里暗如死灰。

人们纷纷解囊，有人递些碎银，有人奉上些铜钱，还有人把手里的米饼塞在老人手中。

“张大人实在太可怜了！”人群里有人小声细语。

“唉！想不到张大人一生为百姓说话，到头来竟落得这般田地。”

“这帮天杀的也忒狠了，张大人五十多岁入狱，关了整整十年才放出来！”

“大婶，这位张大人是何许人？”颜若苏不明就里。

“小兄弟，你太年轻，还不知道御史大夫张志奇大人，他可是为民做主的大清官啊！”

旁边一位年长的大叔也点头说：“是啊，张大人从先帝那朝就在朝里做官，风风雨雨这麽多年，一直为我们百姓著想。大人他经常上书弹劾那些为官不正，吸尽百姓膏血的贪官，没想十年前因弹劾当时的丞相马东，反遭陷害，入了大狱。”

一妇人接过话头，压低声音说：“听说他们把张大人单独关在一个阴暗的小牢间里，没严刑拷问，也不告诉判了多少年。牢里没有一点声音，送饭的都是哑巴，就这样关了十年，前些日子突然就给放出来，遣回家乡。今天一看原来大人早就疯了！”

颜若苏心里一沈，把身上的银子都摸出来，双手捧给地上跪著的老人。

老人只是疯笑，灰色的眼睛像瞎了似的，毫无光彩。

颜若苏不忍再看，把银子堆在老人面前，转身离开。刚走过一个街口，就被人从後猛然拍住肩膀，他一惊回头，“谁？”

一位三十上下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说：“二少爷！终於找到你了！快快收拾东西离开这！”

颜若苏认出他是寒烨城家中的家仆，“为什麽？出什麽事了？”

那人左顾右盼，附耳小声道：“朝里要出大事了,老爷半月前让我来这找你，让你快逃！”

“是什麽事？”颜若苏心里一直担忧的事终於发生了。

“皇上怀疑老爷要和太子叛乱夺位!”

“糟了！”颜若苏心中如压大石，扯开家仆的手飞奔。

余杭颜府。

颜若苏直冲後堂，正迎上同样满脸焦急的颜靖，“叔叔速速收拾细软，快跑！”

“是真的？刚才那人和我说起，我还不敢相信。”颜靖神色慌张，“可雪湖怎麽办？她才刚刚嫁人啊！”

“必须带雪湖一起走！”

颜若苏冲回自己的厢房，不一会卷著包袱跑出来。

颜靖想叫住他，“苏儿，你要去哪？”

颜若苏神色焦急，头也不回，“叔叔快和雪湖避难，跑得远些。我有急事!”

四月二十九，寒烨城，离天大牢。

阴暗潮湿的牢里，死气沈沈。牢中多为太子乱党及其亲族兄弟等一干重犯，一开始还能听见有稀疏的哭声，後来渐渐消失，一片死寂。

牢外的铁门一扇扇打开，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牢里许多人都趴在牢门铁杆上望去。

三个人依次走过一间间牢房，到最里面的一间，停下来。

“谢谢这位军爷了，我们就说一会儿。”中年人弯腰感谢，把一张银票塞在老狱卒手中。

“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我也曾是大将军手下的兵，让你进来不是为你那点钱。”老狱卒把钱推回，一脸被侮辱了的神情，“不过你们得快些，让人发现了，可是掉脑袋的事。”

“好好好。”中年人看著老狱卒转身走开，小声道：“军爷慢走。”

中年人旁边一人身披黑衣，头戴兜帽，手提食盒，快步走到牢门前，低呼：“父亲！”

牢房里的人本是背对牢门，此时闻言一惊，转头，压低声音，“苏儿！你怎麽在这！”

“父亲！”颜若苏放下食盒，跪在牢门前。

颜清也走过来，昏暗的灯火映出他枯槁的面容。

颜若苏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出，停在颜清苍老的脸前，却不敢触碰。那是一张被岁月压垮的脸庞，衰老得犹如即将燃灭的烛火。

“父亲！这到底是为什麽？”颜若苏涩声问道。

“你为何要回来？”颜清语中含带怒气，他以为让这个小儿子远赴余杭，并提早给他报了消息，应无大碍。可他万没想到，颜若苏居然会冒死回来。

一旁的中年人也跪下，哭道：“老爷，二少爷回来就是为了要见你一面啊！”

“父亲，这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