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肚子上的伤口处,用牙咬去酒封,闻了一下,赞叹道好酒好酒,然后就开始自饮自酌起来,喝得津津有味。我见他只是喝酒,并不提银子的事,就急了,我说你给我酒钱。他笑一笑,你不要急嘛,喝完就给你。我说喝完你不给怎么办?我爹会打我的。他就笑一笑,拉拉我的耳朵,一定给你。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么?我睁大眼睛愉快地点点头,他就开始讲起来。
我去大漠深处找一个同门师兄,他比我大十四岁。我去拜师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行走江湖,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一次是除夕夜,他带着东西来拜望师父。第二年,我还盼着吃那些美味的外地食品,他却没有再回来,那个除夕夜,师父特别低落,若有所失。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给江湖上的朋友发去信件,请他们帮忙关注一下那位师兄的下落,可是师兄就像是消失了一样。第四年,终于有崆峒派朋友带来消息,说师兄隐姓埋名,在大漠深处做了劫道的土匪。师父看完信件,当场就吐了一口血,他颤抖的双手扬着信件,咬牙切齿地说,风痕,你去,清理门户。
小鬼头,你要知道,他在师父身边跟了二十几年,是师父看着他长大的,师父膝下无儿无女,一直当他是传承衣钵的砥柱。他很笨,学功夫很慢,可是师父耐着性子教了他一遍又一遍,刀枪棍棒都精熟的时候,离开了师父。我去大漠深处,问他为什么要忘记师父的教诲,为什么要背叛师门去做这种不入流的勾当。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呵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劝告无用,只好和他刀兵相见,虽然我跟在师父身边只有五年,前两年还在担水扫院子。我们从太阳落山一直打到天黑,月亮走到半空的时候,我的刀刺进了他的胸膛,他倒在了地上。我蹲下去,我说,念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我不忍杀你,你自己了断吧。谁知道他行走江湖多年,早已老奸巨猾,我不知道他的小腿上绑着一把匕首,要不是我躲得快,肠子就要被他割断了,要是割断了,那可就活不了了。
我听他淡淡说着,若无其事的口气,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师父说的,终究没错。说完,他猛喝一口酒,摸摸我的头,又拉拉我的耳朵,你走吧。我就走了,却忘了和他要酒钱。
爹见我没要到酒钱,自然一顿臭骂,然后他自己去要了酒钱回来。他说,喝了酒就要给银子啊,不然我怎么做生意啊?
风痕是在一个大雾漫天的早上走的,退房的时候,他给了服侍他的小二一锭银子,他说,要不是你,我早死了,这些钱你不要嫌少,权当我的一点心意聊表感激之情。店小二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把银子塞进嘴里咬了半天,最后诚惶诚恐地双手捧着银子扑通一声跪在风痕面前要磕头,财神爷,财神爷啊,大好人呐大好人。
风痕不许他磕头,他鄙夷地看了店小二一眼转身踏出了客栈,消失在茫茫大雾里。
爹打了小二一个耳光看着客栈外面,他怎么就没死呢?你说他怎么就没死呢?!小二最后抱着他的银子辞工回家了,他说,瘸子,爷他妈有钱了,不受这窝囊气啦!
爹看着小二嚣张离去的背影,气狠狠地诅咒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你当初讨饭自己找上门来时的可怜样子了吧?哼,狗杂碎,天生就是讨饭吃的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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