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归途（1 / 2）

去的一路上，福宝一直在忧心忡忡，甚至都没有心情看沿途的风景。

回来的时候就轻松了很多，虽然元娘不能跟着一起回来，可神医却说让元娘痊愈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之前还有齐老太爷的马车，坐起来舒服又平稳，回来却只有神医家的又老又瘦的马和又破又烂的平板车，一路吱吱嘎嘎的作响，颠得人要把胃都吐出来。

就连这没围没盖的破马车都是阿宁从神医那里硬要过来的，神医还千叮万嘱的要好好对他的马，神情之凄婉，语气之辛酸，就好像是把老婆借给阿宁一般。

杨老汉端坐在前头赶车，福宝和阿宁一路东倒西歪，一直到上了大路，才终于平稳了些。

阿宁本来就爱画画，看到风景也心生欢喜，一路看过来目不暇接，总觉得再多几双眼也不够看清楚这大好的山河。

福宝却显得没那么精神，低着头掰着手指玩，并不四下张望。

“你出门不好奇吗？”阿宁奇怪的看着福宝。

想他第一次见到外面世界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高高举起来看个过瘾，每一寸都贪婪的恨不能抱回家里细细回味，可福宝的表情却显得太过平静，就好像她经常在这样的田野间似的。

“都看过了。”福宝语气淡淡的。

“来的路上是看过了一遍，可回去也别有滋味啊。”阿宁指着对面的山脊说，“来的时候就没看到这个。”

“看到了的。”福宝笑着说，“只是当时你在看那边的云，这边的山就被你漏了。”

“你看，我一路忙不迭的看，还漏掉了那么多美景，你居然都不看。”阿宁小声嘀咕。

“我不喜欢看。”福宝索性不再看外面，扭头看阿宁。

阿宁呆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会不喜欢看？”

“我看这沿途的景物，总想起爹还在的时候，”福宝小声说，“我们也是这样一路的走，一路的看。”

“你爹？”阿宁有点吃惊。

“我当然是有爹娘的啊。”福宝看阿宁这么吃惊，忍不住撇嘴说，“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阿宁摸摸鼻子，亏得他平日里还自认为不算笨，谁知居然在这个问题上犯了傻。

“我只是从来没听你们提过……”阿宁越说越不对，连忙住嘴。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福宝神情很平淡，眼里却有些黯然，“我小时候并不在齐府，是爹去世之后才送我到了齐府。”

阿宁越听越觉得奇怪，可看福宝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觉得不好问，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这山水草木经霜历暑，却从来没变过，”福宝突然叹了一口气，“可爹却不在了，我们也离开齐家了，现在姑妈还病了。”想了想，又说，“我若是一株花就好了，就长在着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太阳的时候就开花，等到了冬天就枯萎零落进泥里，冰雪覆盖着好好睡一冬，来年又重新生长，从前的记忆也就跟着没了，每一年都是欣欣向荣，每一年的不开心都不攒积。”

“福宝倒是有几分齐家大姑娘的样儿了。”阿宁嘲笑她说，“伤春悲秋可不像是福宝呀。”

“因物伤感的原就不只是姑娘才有的，只不过姑娘读的书多，又会文墨，才能心里有所感应，就能说出来写出来，我们这些粗鄙丫头心中也有欢喜和忧惧，但是一来不通文墨，二来笨嘴拙舌，说出来的话，跟心中所想差之千里，又不像姑娘说的那么漂亮有趣，唠唠叨叨的抱怨更没人爱听，索性也就不说了。”福宝不服气的说，“我从小就不喜欢在赶路的时候看风景，总觉得看得太真切了，等什么时候返回头再想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当初记得那么清楚的景色，未免无趣，还不如狠下心来什么都不看，赶路就是赶路，只要知道去哪儿，坚持走就行了。”

“福宝居然有这等口才。”阿宁看着福宝认真的小脸，乐不可支。

福宝当他在嘲笑自己，心中不快，扭过头去摆弄自己的荷包，不愿意再开口。

“我不是在笑话你。”阿宁见她恼了，连忙伸手拍拍她的手，“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六爷这是拿我们小丫头当消遣取笑呢。”福宝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冷着脸，压根不看他，也不称呼他“阿宁”，反倒开始说“六爷”。

阿宁一听，这下把小姑娘得罪惨了，不由得苦笑。

“自然不是。”阿宁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自己喜欢看风景，就非得强迫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喜欢，这是不对的。而你说的姑娘跟丫头的区别，也是我之前没想过的事情，如今你这么一说，发现果然如此。我是在笑话我自己，之前总觉得自己聪慧过人，事事顺心，岂料今日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坐井观天。如今听了福宝姑娘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受用不尽。”

福宝还是头一回被叫“姑娘”，不由得吓了一跳，听阿宁说得夸张，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回头看他：“你笑话我就是不对。”

“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