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火烧十字街（十）（2 / 2）

：“来不及了。”

一个皇帝不可能是个乐观主义者，在他莫名地继位之前他就知道了。檀季、王振诚、杨守心兄妹都在那边，一起在聊着有趣的话题。不说别的，光是檀季和王振诚亮明身份都压制不住西苑军和镇东侯府的亲兵的话，那局势已经很明白了：这毫无疑问就是犯上作乱，就算用再多的理由再扯淡的接口去冲淡仍然是。以那几个人的武力，自保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等闲两三百人，就算正面战场上对冲都不见得能是如此奢华的一支武力的对手，更不要说是骑兵压根展不开的街巷里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关欢仍然用最强烈的方式来求援，召集关家部众，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十字街上的景象，让他看不下去了。会朝着十字街进发的，可不仅仅是关家的那些，看着火头起来，檀季的亲卫就算不用跟在身边，但也不会跑很远，还有王振诚的部下，杨守心带在身边的人也很得力，就算这些永业城的壮士们一直呆在酒楼里，到十字街也不过是片刻吧。自己再派人去，除了表示自己知道此事之外，并没有太大作用。因为檀季就在那边，这个皇帝也不用如此宣示存在感了。倒是别的事情，更值得他投入时间和精力。

顾习望向檀烨，认真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你把我的佩剑拿给王怀，让他封锁西苑军大营。没有我的手令，不准进出。校尉以上，缴械出营，到兵部候命。银羽卫，按照名单抓人。东府一系所有在军中的，一律去兵部候命。拒捕的，杀。带着太医去，别让一些人装病给跑了。”檀烨叹了口气，又说：“去吧。这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

檀烨何尝愿意搞得这样子。多年布局，就是为了不让镇东侯府一系人马有把事情搞大的机会。南路韩庆云整军经武，固然可以说是准备着南征，但训练出来的人马，用来对付晋朝内部的叛乱也是一样好用的。同时，南路有韩庆云，也彻底断绝了东府一系人马引兵南进，和南线的敌国会合起来，兴起大战的路。至于北边，檀家可是北地边将世家，断然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东西两翼，一边是现在有些自顾不暇，并且向来不掺合朝局变迁的杨家，以及被檀家盯得死死的李家。其实，檀家早就已经将套子放下了，就放在了谭桂荣面前，希望他能看得分明，自己主动一点交出兵权，檀家，也不会严苛地对待东府一系的人。不过，看起来，谭桂荣的心，还是太大，太难以捉摸了。

十字街上的这一场纷乱，如果能够不蔓延成为祸乱朝局的肇始，那就太好了。

檀烨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佟麟阁就在不远处。刚刚结束了和太上皇，也是他的老朋友的一番晤谈，稍稍喝了点酒。他的心情，是平静中带着几分喜乐，一些期待的。老朋友虽然当过了皇帝，但性子一如往昔。咋咋呼呼地责怪着他小觑了他们檀家，小看了他。也许吧。佟麟阁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会是那样带着一点疏离和怀疑，看待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了。这是执着冷厉的性子，是往事留下的伤痕，是达到了他这天下第一的高度的人的特权，是对于未知的未来的戒备……

走在皇宫的高墙边上，简单平稳地迈着步子，他在考虑的是，关欢也许会做出这样那样的决定。而自己，当年欠着兄长的这条命，也许又会在这有些意思的世界里暖起来了。

听到第一声哨响，佟麟阁的止住了脚步，远眺向哨音传来的方向。心里大概是在想着：麻烦，要从皇宫里直接穿过去？而当他听完了三声长哨，他已经从原地消失了。他的脸上不是紧张担心，而是有点满足的微笑——关家的战旗，看来还是竖起来了。

那么，就让他来给这面战旗，寻一个够分量的祭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