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报仇雪恨（1 / 2）

“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头马面，他和我一说话就把那脸翻???问解差离洛阳还有多远啊，二十里???哎呦呦，我的娘啊，转眼间我就到了鬼门关啊！”

周师傅翘着二郎腿唱着河南梆子，凄苦的戏词却被他兴高采烈的情绪冲的无影无踪，给人一种很不搭调的感觉。

“周师傅，你那洋烟拿出来让咱看看呗！”杨一鸣作势要从他耳朵上夺烟，吓的周师傅从地上一跃而起。

“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周师傅生怕杨一鸣真动手抢，又特意道：“钦差大人都说了，你们学生娃别粘这毛病！”

说完，他用烟袋锅敲着铁皮桶道：“都快吃，吃完俺还得收碗！今儿晚上还得给大人做鲤鱼焙面哩，咱钦差大人也真是，就怕我闲住啦！”

“噢???”

众人一起拖着长音起哄，杨一鸣笑道：“那我去和大人说说，周师傅忙的很，没工夫给你做饭。”

周师傅抄起烟袋高高举起：“你敢！学生娃不学好，就会瞎起哄！”

嘴上骂着，脸上却有压抑不住的笑意从眼角浮上来，最后连自己都憋不住，跟着大家哈哈大笑。

尖利的军号声从车站传来，被德国教官训练多年的学生军，非常清楚这是联军即将发起冲锋的号令。

七十二名训练有素的菜鸟，终于要接受真实战场上枪林弹雨的洗礼，也许年轻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也许被血火淬炼成精钢！

“赶快把碗收了，快点快点，都是些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的货！”周师傅心急火燎的招呼着徒弟们：“算了，都赶快滚，老子自己收拾！”

听到军号声一声紧过一声，周师傅冲着徒弟们屁股一顿乱踢：“都滚啊！找死也不捡地方？”

徒弟们战战兢兢的顺着交通壕撤了下去，周师傅紧锣密鼓的收拾着东西。

脑袋上鼓了个大包的学生军官急忙走过来：“周师傅，这里危险赶紧下去！”

周师傅满不在乎的笑道：“学生娃，当初老子在云南和法国白鬼打仗的时候，你还吃奶呢！那炮打的震天响，你叔也没伤一根毛啊，刚开始也是吓得睡不着，后来听惯了没炮声还睡不踏实了！再过一会儿打起来又是开枪又是放炮了，东西都给糟践了，这一个碗就得十个大子儿，可不敢糟践了！”说罢，他略带歉意的道：“学生娃，别怪叔，叔真不是存心打你，刚才是急的，叔是最见不得别人剩饭粒子，疼不？”

学生兵笑着道：“没事儿，叔打的对，俺爹说过俺就是贱骨头，越打越精神！”

周师傅一边把碗筷收拾桶里，一边问：“听你口音有点像俺们河南人，又不太像，你是哪儿的人？”

学生兵道：“俺是山东菏泽的。”

“怪不得呢，和俺们河南搭界！我说小菏泽，你爹是财主吧？肯定是，要不然咋连白面条都嫌不好吃呢？你爹也真心狠，财东家的娃娃也送去吃粮当兵！”周师傅笑着继续收拾饭碗、铁皮桶等家什，却天然发现一个瘦骨嶙嶙的小徒弟还在一旁收捡碗筷。

周师傅瞪圆了眼睛怒吼：“你咋还不滚呢？俺说话你听不见啊？”

“师傅，俺，俺，俺来收，你，你，你走吧！”小徒弟战战兢兢的道。

“滚啊，想死都不急这一会儿！”周师傅气急败坏的吼道。

脑袋上鼓包的学生军官小菏泽也凑上前，默不作声的帮忙收拾，周师傅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收捡的速度。

嚯嚯

空中传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

“鬼子打炮了，快往防炮洞跑！”周师傅一把扯住小徒弟，冲着他屁股就狠狠的踢了一脚：“快跑啊！”

咚咚咚

一连串猛烈的爆炸，掀飞了鹿砦拒马，炸塌了胸墙，沙包被弹片撕碎尘烟漫天飞扬。

武备学堂的学生军官感觉呼吸都为之凝滞，空气中浓重的土腥味令他们咳嗽连连，这一刻他们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握着步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深呼吸，来平复过度紧张的心情。

战争，只有亲历者才知道它的恐怖，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嘲笑甘军团民的时候，是那么的浅薄无知。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他们同样的恐惧，同样无法克制生理反应，尿湿裤子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和那些转身就逃被联军当兔子打的士兵，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叫做职业军人荣誉感的东西经过数年的潜移默化，已经融化在他们的血液里，令他们把军人的荣誉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

片刻之后，炮声停了下来。根据德国的陆军操典，炮兵轰完了就该轮到陆军冲锋了。

学生军、甘军、团民纷纷从防炮洞钻出来，却看见胖厨师周师傅满头满脸的尘土，还在手忙脚乱的收拾碗筷。

“周师傅，你可快着点！”小菏泽急赤白脸的催促道。

“快了，就快了！”周师傅和小伙计将碗筷收捡到桶里，正要挑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