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吕郎(1 / 2)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注一)
因职业的特殊性,吕飞一向是如此要求自己的。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凡其存在,必有其理由。
见到眼前这突如其来又哭笑不得的场景,吕飞喜怒不形于色,而那堪比数据库的大脑已经疯狂运转起来,上下五千年的急速搜索,终于恍然。
中国这一方神秘的土地,自有人文以来,传承了勤奋而又悠闲、不屈而又善斗、善良而又凶悍……等等民族特质以外,各家各派流传交融的文化传统又是丰富无比。而自春秋以来盛行的士大夫之风,与自武帝起儒家大一统下的背景结合,在长达两千多年儒家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历史中,众多的行径怪异的士人不胜枚举……
远的不说,就说吕飞现在所处的时代——
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喜欢自己打铁,还在旁边挖了个游泳池,打累了出汗了,赤条条往池子里一躺,有人出入而不避,神色自然。临刑前尚从容一曲广陵散,流传千古;王勃滕王阁序里“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说的便是七贤中的阮籍,愤于时局,心中积郁下,往往大醉而驾车狂奔,直到前面再也没有路,大哭而反;被曹操借刀杀人弄掉的祢衡,为表示自己的鄙视,可以坦然在曹操一众主臣众目睽睽之下坦露身体,以示“清白之躯”;还有此时还没挂并谥为“灵帝”的天子刘宏,不也突发奇想,在宫内设集市,令一众宫女太监来个大规模的“cosplay”么?心情郁闷的时候,刘宏还亲自驾驴车,招摇过市……说起这个,倒也不知阮籍是不是抄袭了刘宏的“版权”呢(想到这里,吕飞心里没肝没肺的笑了)。
吕飞思维越发散了开去……
世人谓刘宏是个昏庸无道荒淫暴虐的皇帝,不知刘宏开鸿都门馆,并广求学于蔡邕等大家,长于书、画,又善章赋呢?王美人被何后毒杀,哀伤的刘宏做了两篇赋以悼念,一为《令仪颂》,一为《追德赋》,被妒忌的何后看到后,一怒之下给烧掉了,想来,也就在今年了吧……
说刘宏昏庸无道,难道即位不久剪除令人闻之色变的外戚专权传统下的大将军窦武,难道能说只是宦官们自发地争权夺利的行为?谁信谁是傻逼!说刘宏荒淫,刘宏也不过就是几个女人而已,由王美人之事,足见刘宏用情之专……至于士人们说暴虐,向来就是对“党锢”的延续吧?其实士人里面除了少数大家,又有多少好鸟了?掌握着舆论喉舌、青史之笔的士人们,自然是谁让他们一时不痛快,他们就让谁一辈子没好名了……
抛开皇帝的身份,刘宏也不过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另类文人士大夫,有些惊世骇俗的言行,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吕飞任思绪乱七八糟乱飞,好一会才回神,暗自哑然失笑,想着士大夫们的怪异,竟然转到要为刘宏正名上了?呵呵,不说刘宏,就说平常士人如何晏等辈,不也把原本作为伤寒发散药剂的五石散当做软DU品,硬是和风骨、清谈等等拉到一起了么?以温酒划开五石散服下,狂言乱语,以至出门狂奔散发药力,甚而全部衣物脱光以便散热,在大街上LUO奔,不也在士大夫的光环下,不以为丑反成美谈么?!说起来,王主簿仅仅只是以袖掩面,放纵哭号发泄心情,还真是什么也算不上了,真真是给自己面子了!
收回思绪,吕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清高也罢,风骨也罢,不过是无力抗争,无心改变,如同孩子般发泄罢了,一群“貌似”长大了的“孩子”……
王主簿的真情流露,实实感染了殿中的绝大多数人。使团中一应人等也罢了,诸生游侠等人,心里风雷激荡,激动不能自已——
是啊,自己等人,又何幸能得主公收留呢!若是从前,似自己等小家族庶子,继承不了多少家业,得要多方游历,打下人脉,互相追捧,才能攒出点名气去争那一州一郡寥寥几个茂才、孝廉的名额,才能有个预备官员的资格,即便是做郡府小吏,那也不知要多少人脉,搭进去多少人情,才能有个“抬举”的机会啊!就比如拜访这位主簿大人,以前的话,又要求多少人才能“得识尊面”呢?即便得允,那也是不得中堂而入的!可如今,自己等人却是堂堂然与之列座对饮,甚至还蒙着对方的“羡慕嫉妒恨”啊!
这可是为秩三百石,月俸四十斛的一方大员啊!
吕飞自不知手下那帮人的想法,但若他知道,别的不说,对这官秩的轻重,吕飞那是真心赞同的。
要是在前世看到这,吕飞大概会嗤笑:“三百石也是一方大员?起码也得整个二千石吧?”可是在了解汉代不少的现在,吕飞看不会再拿豆包不当干粮。
中国数千年的封建历史总,其实官僚阶层一向是奉行“简政”的,即便拿“冗官”的宋朝来与现代想比,那官民比例都能让王安石“羡慕嫉妒恨”到死的,更不用说虽然儒家大一统了,但是黄老无为而治思潮一直不曾消亡的汉代了——其实光看古代政令不下乡里,也能知道这官僚体系是多么的悲催了。自然地,正当官身的荣耀那也不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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