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曲终人散（上）（1 / 2）

王圭等羞惭满面，面红耳赤，目有怒色。

吕飞舒展下身体，随意放在桌上的左手轻挥，轻声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吾虽初归故土，亦闻建阳公之名，忧国忧民，披肝沥胆，以小吏而至一州之长（名义上），岂尔等可妄自揣度！尝闻建阳公为南县吏，受使不辞难，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其前，其忠勇如此，不胜枚举。对此，飞是极为佩服的。”

闻言，王主簿等顿时长舒一口气，齐齐向吕飞拜谢。

而以金浩为首，也一起向对面致礼，对自己等人言论中的不当以示歉意，顿时殿中刚起的那种渐渐升起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空。

说来也是王圭等人的悲剧，身处客地，对方又是一位不得了的大能，本就为示好结盟而来，许多话题都不好太过刺激，更在先前被软刀子杀得不知魂之所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难怪步步后退了。后来的几位，也是渐渐被挑逗的火起——被一帮年轻的后进打压地这么惨，脸都要丢到并州之外了！不反击不行啊！

这种情况下，王主簿早就准备转移话题，了结掉了，可是就算他能压下自己这边，也禁不得别人的嘴是不？果然金浩这个热血过头的家伙最让人不省心，最后一句话出来，若是这边没反应，那回去之后可以准备自杀了！

“主辱臣死”！士人的气节不是说笑的。

好在最后吕飞这最重量级的大能圆圆满满地将话题结束了，无人不服。

在吕飞举杯之下，一杯美酒下肚，殿中气氛又热烈起来，王圭抚须道：“适才听闻吕郎似有论六国之语？言简意赅，令人心折。圭等愿闻其详。”

吕飞微笑道：“不过与诸生一番乱弹而已。若公等有意，稍后飞自书一篇，请公等品评。”

王主簿等大喜，纷纷道：“原是一篇策论！贾生过秦之后，似此文章，已是绝少。大人高论，且是亲书，岂可不拭目以待？！大善！”

吕飞又道：“此间菜式，可合诸公之口？”

众人皆赞：“美妙绝伦！”

吕飞又笑：“然则，品鱼脍，赏乐舞，可乎？”

众人抚掌大笑：“大善！”

便听旁边的吕忠又三击掌，众人便平静下来，屏息以待。

两旁乐姬，自两曲采薇之后，便是稍稍拨弄几下而已，钟、磬、琴、筝、笙、瑟……充当背景乐，只要不断绝便可，早已休息多时。此时听到指令，立马提起精神，专心地演奏起来。

乐声一起，等待的众人皆是会心一笑，果然，“鱼丽”耳！

乐声起，舞姬入，和声出——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儿钻进捕鱼篓……

有鲿鱼啊有小鲨……

君子厨中备有酒……

酒味醇美多又多……

已是酒酣，歌声起时，王主簿等对乐舞欣赏水平够高的几个人，已经是筷子轻敲杯盘，合着节拍，随着轻唱起来。这还是好的，起码他们记得这是在一位令他们仰望的存在面前，要是只是好友间的宴饮，说不得他们已经急不可耐地下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载歌载舞”了！

……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食物滋味真美啊……

品种真是齐全啊……

食物样样都有啊……

全部都是时鲜啊……

一曲终了，王主簿等鼓掌大笑，洋洋得意间好似是自己等人亲身演出了一番美妙的歌舞般。

吕飞笑，这是王主簿等“神与物在”了，精神与感受相合，天人合一了。

可以肯定他说，远古时期能吃上鱼的人，并非普通的平民百姓。即使按今天的标准，能吃上鲿、鲨、鲂、鳢、鰋一类鱼的也为数不多。再加上美酒无数，也非小民百姓拥有得起，享用得起。盖因捕获甚难，而且烹饪水平低下，对食材的处理、调料的认识和应用不够，不会鼓捣。

所以反过来说，能上得起水准之上的鱼脍的人，就代表了其人的不一般。武王会八百诸侯于孟津，不提别的，就上个鲤鱼，显示了自身的财力物力与知识储备水平，才以强大的自信和霸气折服八百诸侯，确立自己的老大地位。

今之王主簿等，也是身临其境似的，好像自己也参与了那场盛会一般。

不是有句话说，“看人下菜碟儿”么！话糙理不糙，这能提供这么精美鱼脍的人，是一般人么！那么接着说，这能被这样的人接待的客人，是一般的人么！哈哈，这就是互相抬举啊，“花花轿子人抬人”。再加上精美的乐舞，王主簿等已经觉得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接着又是一通废话，天南地北的一通海侃，然后小歇一阵的乐舞姬们又按原先的安排上了一曲《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野鹿呦呦不停叫……

在那野外吃青苹……

我有高贵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