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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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喜悦和悲哀相似,总是需要反复品味才能真正铭肌刻骨,夜幕降落的时候,钟秀文一个人坐在崭新的办公桌后,眼前是一本摊开的账簿,她却无心审视上面稠密繁琐的数字符号,依然沉浸于神魂颠倒的幻境里,只是除了白日升仙般的兴奋外,更多了一种辨别不清的感觉,

迷离惝恍之际,听见店门响动,大概小赵临走时忘记悬挂下班的标识,钟秀文猜想,头也不抬的说:“对不起,本店已经打烊了,”

沒有人应答,脚步声却越來越近了,蓦然仰首,看到凌娟和庄世杰缓缓地走进办公室,

“小娟,”钟秀文愕然,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來啦,”

“有一件事想來问你,”凌娟慢吞吞地说,神色极其怪异,

“什么事,”

凌娟却欲言又止,侧脸看着庄世杰,庄世杰轻轻点头,投以激励的目光,她才象是下定决心似的说:“秀秀,你的那枚胸针给我看看行吗,”

“嘿,怎么忽然想起要这个,”钟秀文感到不可思议,说:“那枚胸针我并沒有带來,”

“真的吗,”凌娟的口气充满质疑,

“当然,我刚刚离开医院,连家也沒有回呢,”

“恐怕你回到家里也找不见吧,看來‘秀记’的镶工确实手艺欠精,”凌娟语义深沉,徐徐伸出右手,掌心里赫然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翡翠,“不要否认这就是你的东西,因为我对这粒翡翠的印象太深刻了,”

“你……你在什么地方捡到的,”钟秀文的眼光闪烁不定,表情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裕田花园,小楚的电脑桌下,”凌娟屏气凝神盯着她,说:“这件事情难道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钟秀文展颜一笑,笑容却显得牵强,说:“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我首先以为你和小楚历尽周折,终于峰回路转,共坠爱河……”凌娟全神贯注地说,“但转念一想又沒有可能,小楚对你神往已久,如果有心接纳,不必拖延至今,即便横刀夺爱,我也决非敌手,何况以你崖岸自高的秉性,既然当初无动于衷,以后就更不屑做出类似乘人之危的事情,”

“就算是两情相悦,送暖偷寒,”庄世杰补充道:“随身饰物也不该出现于电脑附近,也许会丢在床边,或是沙发上……”

钟秀文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不等她开口,凌娟已经继续鞭辟入里的分析,“整个下午我挖空心思,许多错综混杂的现象似乎变得明朗起來,以前我和小楚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总想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寻求突破,然而,纵观全局,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小楚的性格,也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他的弱点,小楚的电脑数据被篡改的时候,正是我们去杭州旅行期间,事先掌握我俩去向的好象只有你一个人,另外,你的胸针分明早已丢失,却屡屡不肯承认,这一点还不能够说明一些问題吗,”

言辞激昂地讲完,凌娟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等着对方巧语争辩,不料钟秀文的反应相当平和,只是神情浮动,难以揣摩,有遗憾,有凄迷,也有几分羞惭,最后化作一丝淡淡的苦笑,幽幽地叹道:“谁说我们的小娟单纯幼稚,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竟先被你识破了,”

“这么说,暗中装神弄鬼的人真的是你……”凌娟目瞪口呆,周身颤栗,判断得到证实,反而更加震惊,

钟秀文却三缄其口,眼睑低垂,仿佛极度疲倦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凌娟厉声喝问,刹那间想起苦难深重的楚歌,还有自身承受的恐惧和郁悒,所有的疑惑与压抑都变成了切齿痛恨,“小楚始终把你当作知己,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陷害他,莫非你精神分裂,还是心理变态……”

若不是她的修养良好,也许一切恶毒粗鄙的咒骂都将脱口而出,却见庄世杰连连摇手,示意凌娟稍安勿躁,说:“钟小姐不象是无事生非的女人,既然有不同寻常的举动,想必有不得已的隐衷,”

“不错,”钟秀问应声附和,额前的秀发略显凌乱,由于从未受过气冲牛斗般的呵斥,腮边的红晕愈加鲜明,“你们不要认为抓住了我百密一疏的把柄,其实,假如我矢口否认,任何人也无可奈何,不过,这件事情在心里积压太久,象是沉甸甸的铅块塞住胸膛,使我几乎透不过气來,早就想找人一吐为快,”

庄凌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噤若寒蝉,唯恐打断她的思路,

“你们请坐吧,”钟秀文说,点燃一支香烟,将自己笼罩于一片青雾氤氲,“先听我讲一个年深日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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