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酒凉人散狂歌大步(1 / 2)
“尔敢伤吾大燕北威侯府魏公子!?”
戎阳城外,狂风席卷沙石飞扬,黑云滚滚,风雨欲来。飞沙走石间,一袭黑袍的杨埠自人群中缓缓走来,黑衣刀客的脚步骤停,眼中含着莫名的意味朝着近在咫尺的纪年咧嘴一笑,抽刀离去,几个腾挪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纪年面无表情的看着缓缓走近的杨埠,手中依旧拄着朱雀刀,他担心自己会摔倒,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方才他赌了一把,用自己的命和谭吴越的命,赌杨埠不敢翻脸,结果是他赌赢了,肃肃冷风吹动着纪年的长发,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眉心的猩红印记熠熠生辉,他向前踏了一步,缓缓开口道:“小侄魏纪年,见过杨大将军了。”
杨埠脸上温和的笑容不改,瞥了眼脸肿的如馒头般大小的旬昂,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大步上前,广袖一挥,朗声道:“纪年啊,本将军早已恭候多时,来,快快进城,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好生休息解了疲乏再论其他。”
纪年心中冷笑,面色不改,一手拄着朱雀刀,一手微微抬起当作行礼,微笑道:“杨将军费心了,只是小侄方才已在那小酒肆之中痛饮一番,早已没有半分疲惫。”
城外一众文武不由得变色,杨埠赤裸裸的邀请,而纪年赤裸裸的拒绝,这是要撕破脸皮吗,难不成这个废物公子真的不怕血溅五步,横死在戎阳城外?抑或是他早有依仗,有恃无恐。
杨埠笑容收敛,淡淡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也不好强行要求什么,请魏公子自便。”,话毕,杨埠甩袖转身离去,一众文武紧随其后,旬昂捂着脸眼中的怨毒之色颇浓,纪年怎会看不到,淡淡一笑,忽略了去,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若是给的他脸多了,反而会蹬鼻子上脸,无视是最好的态度。
纪年微微低头示意,目送着杨埠等人的离去,低头的瞬间,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他曾经询问过刀客谭吴越杨埠此人如何,他的回答是杨埠的征战功绩,杀人不眨眼。而在这之前,纪年曾不止一次的在心中琢磨此人的性格,今日终于得见本人,却仍旧没有答案,他看不懂这个人,完全看不懂。
谭吴越收刀归鞘,静立于这个与自己一般高却瘦弱许多的挺拔少年身前,撩了撩挡住视线的乱发,怅然道:“方才那名刀客,我远远不是对手,不属于江湖的刀式,不可能存在于江湖的血腥之气,而且他完全是在戏耍我,根本没有拿出全力,面对他的刀,让我想起了前几日与北威侯相遇时的惊鸿一瞥。”
“嗯。”,纪年依旧低着头,谭吴越与黑衣刀客的交手他尽收眼底,那猩红的刀芒与刺痛皮肤的感觉仍萦绕于心,久久未能散去。
这是他第二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第一次是那名御剑飞行的刺杀者,他感受到的是恐怖的无可匹敌的强大气势,而这一次,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那仿佛自血海之中沐浴而出的血腥,那一往无前扑面而来的凛然杀意,尽管纪年当时看到了刀客咧嘴笑了。
戎阳城,纪年二人于城中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靠窗的桌前,纪年望着黑云压城的压抑景象,耳边是炸响的春雷,窗外人群熙熙攘攘,品一口美酒,轻声道:“风雨欲来啊,前辈,你说今日会下雨么?”
“嗯?”,刀客谭吴越转头看了看窗外,瞥了纪年一眼,闷声道:“你管他会不会下雨,你好好的喝你的酒,又淋不到你,你他娘的倒是操心挺多。”。谭吴越满饮一杯,看着纪年的眼中充斥着不耐烦。
纪年摇头轻笑,望着窗外的杨柳抽出了新枝,娇翠欲滴的嫩芽在狂风之中摇摆,坚韧不拔,不动如山。纪年最喜欢春天,春季的塞外,草原一望无际,烟雨朦胧,春风拂绿草,春雨醉人心。那醉人的景象,若是少了些许血腥,定能添几分诗意。
倏地,纪年双目一凝,看向了街上一位骑着毛驴的老人,久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两年前的初春,纪年曾在北疆偶遇过一名骑驴的老者,他似乎永远是一身破旧的难以遮体的长衫,或者可以叫布条,当时纪年研究了老者好久,因为他看起来并不老,但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须发皆白,于是他只能非常不容易的接受了这是个老人的事实。
纪年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到现在仍记得那古怪的老者看自己时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眼中的惊叹几乎丝毫不加以掩饰,纪年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开口询问,那骑驴的老者却摇了摇头,仅仅说了三个字:不对啊。继而扔下了目瞪口呆的纪年飘然离去,那头漆黑的小毛驴,纪年竟是拍马也赶不急。
对于那位老者,纪年不知是何感觉,但是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所以经常想起,脑海之中时时浮现那碧草蓝天下骑驴老人摇头晃脑的奇妙景象。
天色愈暗,雷鸣滚滚,谭吴越品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竟是没个完,好似不会醉,纪年抽了抽鼻子,好奇道:“前辈,你这般喝,不怕醉吗?”
“醉?”,谭吴越咧嘴一笑,怅然道:“十二岁的时候我已经醉过一回,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醉了,又或许是这辈子都活在醉生梦死之中,也不知会不会有清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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