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锦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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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问道。老御医见此有些惶恐。历经三朝的他在宫中看多了人情事故。我却是第一个跟他施礼的皇后。

“老身看过了。这位姑娘倒无大碍了。神智虽然还不甚明白。却不是沒有治愈的希望。也许是受了些许刺激。所以才会如此。这个只能有待时日调息将养。不能强求。娘娘也不要过虑。”老御医客气的笑道。我颌了颌首。淡淡笑着:“敢问还需要多久呢。”“那就要看天命了。这个时日是机缘。无法预估阿。”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我相信了他的话。虽然我每日都陪着锦墨给她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但是锦墨给我的回答都是呆愣着。沉默的沒有一丝反应。只有见到内侍时。她才会瞪大双眼尖叫着抱头躲避。害怕得浑身颤抖。我换去了未央宫所有的内侍。还命工匠依照我苦苦回忆画出的那对钏子打造。

那是锦墨曾经托我保管的东西。也是我对她最后的许诺。只可惜。此时的锦墨在看见了掐丝的钏子后仍是呆呆不动。也许真的是机缘未到。我仍然等待着。这个机缘在两个月后的一天终于实现。秋日的暖意是一年中最后的悠然。人往往会沉醉在这里不愿醒來。毕竟接下來的就是严冬。是人人都畏缩的季节。而锦墨却在此时选择清醒。也许她最不怕寒冷吧。因为她告诉了让我更加寒冷的经过。“你是说。是朱虚侯刘章么。”我的目光森冷。她战栗着。当这个名字被我轻易的随唇齿开阖吐出。“几个人。你可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一步步艰难走到檀香木的桌子旁。拽住铺垫着的丝缎。紧紧地揉搓着。青葱般的指甲应力断落。锦墨仓惶的小脸。惨白着。似乎拒绝回忆。我回身。厉声回问:“到底是谁。”一想到锦墨被那几个人轮番玷污我就抖作一团。精致的妆容已经扭曲的变了形状。

“那天夜深。建章宫外杀声震天。我。我。我不曾看得清楚。”我仿佛被锦墨的话语带回了宫洗那天。映红天边的光火。号令声。尖叫声。恸哭声。以及频临死亡的哀号声。目光发直的锦墨坐在地上。凌乱的衣裙被撕散的到处都是。污秽的她甚至企图投池。却被齐嬷嬷拦下。血染的肉掌抹去锦墨脸上的泪水。那是被切断十指的齐嬷嬷。最后时刻诈死逃过了刘章的眼睛。我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朱虚侯想要太后玺。冒签懿旨。企图先行号令天下群雄。拥戴齐王刘襄登上宝座。无奈苦苦搜寻了建章宫。却不见踪影。威逼了齐嬷嬷。如果不交出來就将一根一根手指切下。

腥艳的血。在石桌上晕染开。留下了一滩深红。朱虚侯最终也不曾拿到那玉玺。齐嬷嬷的倒地让他以为绝了希望。所以泄愤将建章宫中所有的人全部诛杀。吕后的血洗是我此生的噩梦。朱虚侯又能好上多少。他们谁手上沾染的血更诡艳。更动人心魄。权力下的人都沒有分别。沒有仁善和暴虐一说。仁善是掩盖暴虐的手段。暴虐是仁善的前奏。

我紧紧望着锦墨。看着她蹙紧的眉头。午后温暖的光却仍化不掉心头的冰雪。

锦墨是唯一逃脱的人。这是齐嬷嬷临终前对当日誓言的兑现。建章宫的密道只有两人知道。如今。又添了一个锦墨。密道的那头是未央宫。是张嫣将锦墨捡回。并将她藏在未央宫的床榻下。五日。长长的五天都是由嫣儿为锦墨送水送饭。

世事就是这样翻覆。张嫣见到锦墨就想起了我。当年幼小的她无力改变我被赐死的命运。今日长大的她用尽全力也要救下我的妹妹。我突然有些顿悟。为何张嫣见我时。面容上带着那样的凄惶表情。她恨我。也想着我。救下了我的妹妹。却被我夺去了后位。因果报应么。还是恩将仇报。沉沦中的苦海一波波向我涌來。催损着我的良知。

齐嬷嬷的死。锦墨的疯。张嫣的伤。都是我一手促成。驾虎么。根本是在纵虎。我酸楚的自怨。却仍敌不过对刘章的恨。身体深处冰冷的裂缝中生出蠢蠢欲动的心魔。我紧眯起双眼。你伤了我的锦墨。你逼死了齐嬷嬷。既然如此。我也要你尝尝滋味。一甩手。丝缎桌布上的几个盖碗全部被我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莹白的碗心摇晃着。映衬我阴翳的眼眸。锦墨偎靠在凤榻上。身边浮起泪海。文帝二年。城阳王刘章薨。无病无痛。得此消息时。我正在和锦墨逗弄着怀中的武儿。锦墨对视我一眼。别有深意。我笑得慈爱。低头点着武儿的鼻子。神情自若。血色丹蔻犹如毒杀刘章的鸩酒。暗红骇人。注解:《汉史》说城阳王刘章年余。薨。无异样。这里借用一下。不过也可以相信这是刘恒授意的。因为他曾经拥戴过齐王刘襄。而且刘章和刘襄都死的很蹊跷。本着历代君王做事的原则。应该是被毒死的。毕竟死时他们不过才二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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