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丧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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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曾经逃脱了。为何你做不到。命人拿來美酒。我将玉杯盛满。含泪端起:“武儿。那日果然是最后一面。母后以这杯酒送你上路。來世……來世再别投生帝王家”将酒洒入地面。顿悟。我又说。语声微颤下带着心酸:“來世……來世也别再來找母后。”

猛的闭上双眼。再无法隐忍心中悲怆。俯身趴在床榻放声大哭。这一生究竟从哪里错。又究竟从哪里失去。为何我谨慎行事却依然一错再错。

好久好久沒见启儿了。至从那一日转身离去。我就再不想和他相见。宫中的盛筵。阿娇的婚典。新年的朝拜。全部都免了去。我只沉浸在我的伤痛中不肯走开。近來总是一觉多梦。滤尽了前尘过往。滤尽了辛苦一生。熟悉的人。熟悉的故事。一一与我重见。醒來时我每个都是要想上很久。想他们的一言一行。想他们的一颦一笑。还想自己究竟还亏欠过他们什么。刘盈。嫣儿。乔氏。杜王后。灵犀。长君还有刘恒。唯独不曾梦见武儿。

也许如果他已知道了真相。他便恨了我。不愿意來入我梦。所以肯入梦的人阿。我将你们牢牢记住。來生一一相还。对了。还有一个人。她将我劝进牢笼。哄我终会有脱身之日。只可惜。谎话还是谎话。年少时的我才可以天真地相信那不可实现的梦。如今我知道了。牢笼。宫中。都一样。只要进入了。一生再别想出去。多少绮年貌美的女儿家希望能享这荣华富贵。多少志向高远的脂粉英雄想马踏河山。可惜阿。她们沒真正进入宫廷。进來了。是连后悔两个字都写不出來的悲哀和绝望。“太后娘娘。圣上请您过去。”跪倒的宫娥。嘤嘤哭着。带着天塌下來般的恐惧。

是阿。天要塌了。“告诉他。哀家不想见他。”我无力的仰望榻顶。用漆黑将此刻掩盖。“可是圣上怕是捱不过辰时了……”她依然再为他求情。就像前五次一样。

辰时。更漏声七百次以后。他也会离我而去。又一个。再次远离了我的手边。为什么。还不是我。“母后。圣上來了。”馆陶悲伤的话语。带着颤抖的哽咽。一声声催着我。

启儿的床榻被内侍抬入未央宫。只为了两个卧床不起的母子最后一次相见。

面前。急促粗重的喘息声。虚软无力的双手。他轻轻晃动着我的袖子。就如同年幼时讨要甜点时的无赖与调皮。我默然无声。只是任由他拉扯着。武儿。武儿。你去的时候。是否也想拽过母后的衣袖。是否也想对母后说上一句嘱咐的话语。

怔怔的笑。浮在我的脸上。不理不睬随刘启一同入内。哀号一片的宫人们。

启儿摸索到我冰冷的手。只是摇着。干哑的声音。嘶嘶的。却已听不出话语。只是他顽固的摇晃仿佛在说着。母后。原谅我。原谅我。我的泪顺着面颊滑落。却仍咬牙不肯多说一个字。终于。他的手再沒了力气。终于。他停止了乞求原谅。我一生中最骄傲的儿子也撒手离去。只一声无言的母后。也是诀别。身后是馆陶痛哭的声音。她决堤的泪水蜿蜒流淌。滴落到我的手背。也在那一刻。冰冷的触觉让我发现。攥紧在我手中的手再次滑落。漆木的盒子。年幼的刘彻。启儿一手托付的东西太多。沉甸甸的铜虎。两个人的托付。兜兜转转下。又回到我的掌心。也许世间的事原本就如此。你奢望的。一生难得。你不舍的。顷刻失去。你无望的。瞬息回转。你放弃的。相伴难离。景帝后三年。元月。帝大病。崩于未央宫。太子刘彻继位。遵祖母窦氏为太皇太后。尊母王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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