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丧子(1 / 2)
十年。对刘武來说。是辉煌的。辉煌到他似乎忘记了。忘记了自己的性命是由我的虎符抵押换取的。也忘记了那场继位风波是如何平息的。身为平叛七国之乱功臣的他。越轨越矩私盖高阁。帝赦之。用度靡费私饱国税。帝赦之。铸钱称制藐视皇庭。帝赦之……刘启一步步地退让。武儿一步步地前进。他永远不会满足。只因为他曾经为大汉立过汗马功劳。挽救了濒临灭亡的大汉江山。我不知道武儿为何会变了模样。就像如今他进京朝拜时。也再不对我和启儿诚心诚意的双膝跪倒。每当。他轨倒在我面前时。我总心底一窒。呼吸也紧张起來。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那样不肯罢休的坚持。怎么会是我病弱的武儿。在我模糊的印象中。他仍是气喘吁吁的笑着。说。只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刚擦了。还会出的。
他的笑容还在。他却已不是武儿。他是梁王刘武。他是继位的后嗣之一。他更是手握半壁江山的藩王。他什么都是。就不再是我疼爱的小儿子。“母后。这是儿臣最后一次入宫觐见了。”他跪倒在下。瓮瓮的声音。底气十足。
呆愣的我。仍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却被他的一声低喝唤回神志。“哦。为什么。”我蓦然起身。最后一次。这样的话如何说出。“倒也沒什么。只是圣上说了。梁国路迢山高。以后允许儿臣不必觐见。递奏书即可。”他说的声音好不得意。那是他讨要许久的恩赐。也是彰显他凌驾其他藩王之上的荣耀。
我蹙紧了眉。却只能淡淡的笑:“若是那样。自然是好。那以后你也就随着奏表给哀家递封书信罢。”“是。母后。”他跪倒磕头。怦怦的声音。听着是那样的沉重。让人提了心。
母后……母后。这一声是我们的诀别。也是我们一生母子情份的见证。最后一声的母后。永远印刻在我脑中。刻骨铭心的回荡。当武儿死讯传來的时候。
景帝十三年。梁王刘武暴卒于其属国。奏报朝廷。赐谥号孝。史称梁孝王。长子刘买继位。
此噩耗是启儿亲口说给我听的。省却了宫娥?嗦的麻烦。却让我心寒如冰。
十年來。刘启是清净恭俭。为政少事。安定百姓。善待臣民。节省汰用。使万民仰望的圣明君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容不下刘武。容不下自己的亲弟弟。他还在一字一句的说着说着。而我却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下去。他口中的武儿死于中暑。病势來的疾快。只一晚就訇然离世。我默默收紧背后藏着的血衣。僵直起身子。悲苦心中。满是绝望。就是此时。他仍在说着谎话。说着一戳即破的谎话。我颤抖的身子。慢慢向后靠。只想躲里眼前的人。这个陌生的帝王。这个心狠的兄长。
他用武儿的血來保全自己儿子的皇位。他用自家兄弟的性命换回了亲生骨肉的安康。
谁错。谁对。换了我。又会如何。谁都沒错。只有我错了。历经万事的我。仍有一丝幻想。仍以为可以用一个母子约定牵制了他。
原來错得离谱。还说什么呢。我的眼泪已经干涸。他也是那样的疲累不堪。絮絮诉说一个时辰的他大概已经有了些错觉罢。他做的天经地义。我宠溺下的刘武那般张狂越矩。是该被当成杀一儆百的样子给诸王看。我以左手捂住了口。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远处宫钟的敲击。是给刘武听的丧号。只有亲王的离去才能如此隆重对待。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九重宫阙阿。究竟掩盖了多少的真相与亲情。又有多少人觊觎着想走入这杀人不见血的繁华胜地。“母后……”启儿见我大恸。想要上前搀扶。我甩开挨上來的手臂。漠然笑着。
“就这么容不下他么。”呆愣的平视前方。如同问着殿内点着缥缈的安魂香烟雾。
“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么。”再问一声。将手中的血衣攥紧。指甲插进丝与丝的缝隙。
“母后。朕沒做。朕答应过您的就绝不会反悔。所以梁王薨逝与朕无关。”他咬紧着牙。辩解着。“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么。”最后问一句。为了我自己。为什么。当年就不多下些毒药。只将刘武毒死了。落得恶母的罪名也好过兄弟相残。
他猛然站起。带着满身的惊痛。语音也一寸寸凉了下去。“朕再说一次。不是朕。朕不曾动手。”说罢拂袖离去。出门时将殿门用力关起。咣当一声。震颤了所有因他勃然大怒而下跪的宫人。
“你就真的容不下他么。”幽幽的声音。我哑着声音问着。慢慢的将血衣拿到面前。将那衣服靠近脸颊。摩挲着。那衣衫质地柔滑。就似武儿年幼时的小脸。粉嫩温腻。还似他的最后一声母后。让人眷恋而不舍。当然这血衣上也有几个字。我看不见。却背诵如流。若知今日。莫不争位。八个字。染尽了悲哀。心已成灰。当清晨拿到这件衣衫时。那是刘武身边的内侍拼了命逃脱圈杀的禁锢将衣服穿在内里。只为了遵循武儿临终的话。将此衣送与母后。还了母后的生养之情。那是一杯鸩酒。曾经要了无数人性命的鸩酒。琥珀银光。潋滟生香。那是一件血衣。是武儿在收拾最后仪容时悄悄脱下的内衣。将手指咬破只为给我留个想念。
忽然我抬颌一笑。泪也顺着发鬓滑落。武儿阿武儿。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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