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起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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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安市棉纺厂在全国的棉纺市场上毫不起眼,但放在宁原省,特别是宁原西部,也算小有名气。

老牌国有厂就是这样,几十年里互相之间的地盘都分的泾渭分明,各地的百姓,说起本地的国有工厂来都不用在前面冠名,五金厂、棉纺厂、化肥厂、水泥厂……类似的工厂,基本上每个县都有。

计划经济时代小而全的工业体系,极快地把华夏这个农业大国带上了工业化的轨道,但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体系的逐步建立,这些为工业化进程立下赫赫功劳的小工厂们,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生产成本居高不下,企业负担日益加重,固有市场不断萎缩,效益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三安市棉纺厂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

在企业不断衰弱的过程中,要说上级部门和厂子的领导层对这样的情况坐视不管、尸位素餐是不客观的,能用的手段其实也都用上了。

什么扩大企业自主权、经济责任制、乃至车间承包等等,这些措施的实行,却都没能阻挡住企业下滑的趋势。上级单位二轻局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想方设法从省里争取到了一百万的技改资金,但面对浩浩荡荡的经济大潮,这些手段都如石沉大海般,溅起小小浪花,便悄无声息。

一次又一次的自救,磨灭了厂里人的信心,也磨灭了厂长张祖德的雄心壮志。

张祖德今年五十六岁,在棉纺厂干了一辈子,从一个扛棉花的搬运工一步步走到厂长的宝座,既有时代机遇,也离不开他个人的努力。

张祖德的父亲是建厂的元勋,他中学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招了工,第一个岗位是搬运工,因为踏实肯干,一年多就当上了班组长。他为人聪敏好学,自学了机修技术,很快就出人头地,调到机修车间,又随后当了车间副主任。

在此期间,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机修工,凭着过人的天赋,在这个领域如鱼得水,主持了重大的技术革新,一下子成了全省二轻系统的红人,他主持的纺纱机技改项目荣获了全省科技进步一等奖,本人还当上了省级劳模。

那个时代,干部提拔还相对公正,张祖德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车间主任,又在之后的十余年里,一步步从技术转向行政,在他四十二岁的时候,当上了三安市棉纺厂的厂长。

凭良心说,张祖德为棉纺厂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本人也一直是全省二轻系统的明星厂长。在棉纺厂经营出现困难的时候,他也确实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亲自抓技改,四处跑资金,除了男女关系上被人诟病之外,棉纺厂的职工对他之前为厂子做的贡献还是相当认可的。

但随着各种努力均告失败,棉纺厂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张祖德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上级的官腔,职工的牢骚,老婆的抱怨,都让他对这份事业产生了倦怠和厌烦,特别是以前仰他鼻息的那些二道贩子,短短几年时间,竟然都混成了人模狗样的企业家,西装革履,轿车小蜜,给他的人生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这样一辈子拼死拼活有意义吗?

道德的迷失,理想的湮灭,退休的临近,加上在棉纺厂里一手遮天的权力,张祖德在欲望的深渊里越滑越远,越陷越深。

在棉纺厂干了一辈子,种种捞钱的手段他岂会不知,以前有道德和党性约束,最大的腐败也无非是他老婆背着他收些烟酒,或者安置一下和自己有露水姻缘的女工罢了,如今他赤膊上阵,大肆捞金,很快就让自家的口袋饱满起来。

相对应的,棉纺厂的停产时间,也从一个月,到两个月,到半年,乃至复工之日遥遥无期。

两个月前,二轻局党委约他谈话,打算把他调回局里,干个工会主席之类的闲职,毕竟他的年龄也算到站了。

对别人来讲,这种待遇可谓荣养,离开一个快破产的厂子,在二轻局以副科级干部的身份退休,要是能下功夫操作一番,退休前解决一下正科级待遇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退路,也是看在他省级劳模、功劳卓著的份儿上才有的。

但对走上邪路的张祖德来说,他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抵触。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看棉纺厂病入膏肓,但只要他在这儿当一天厂长,就有机会从半死不活的厂子身上刮一层油,回二轻局干个闲职,岂不是要浪费自己政治生命中最后几年?

可尽管他在二轻局领导,甚至在分管副市长面前再三拍胸脯,作保证,信誓旦旦要扭转乾坤,但市里对棉纺厂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想动大手术,又嫌他这种强势的厂长碍手碍脚,哪里还容得下他恋栈不去,只是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儿上,多给了他小半年擦屁股的时间。

张祖德谈话归来,自知自己在棉纺厂时日无多,看看存折上的数字距离退休后花天酒地的需要还差不少,心一横,就想玩儿票大的。

通过以前业务上的关系,他联系上了一个苏江省的个体老板。此人之前是个倒运棉纱的二道贩子,几年前,趁着改革的东风,在老家办起个小棉纺厂。

正是个体企业红火的年代,这位刘云生刘老板起初只雇了七、八个工人,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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