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2 / 2)
不用自我注销来清零。仅余的时光里,至少,别让他孤单。
伴随时间的推移,一家人又该各忙己事。有意无意间,瞥见母亲半白的发,父亲憔悴的脸,人在不经意间变老,人在一瞬间成长。
捞到闲暇的时间,贺名衍带着树子踏上青石阶铺成的小路,溯汩汩向下的小溪,拾阶而上。
这里的面貌,早已不像是树子记忆中清一色的松柏竹林,多了些暗香疏影。或许是远离尘外,寺里的老仗又不是那么依傍佛门的清规戒律,栽花培植间无意成就一番别致的风景。
“我想起那个小家伙,他也老了……”面对眼前的事物,树子萌生对故人的怀念。
入了寺庙,却发现老丈候在院落,似乎在等他们找来。
“大师,晚上好,您和小早近来都还好吗?”贺名衍对老丈很是熟悉,待他没有对佛门中人的敬,只有对“亲人”的亲。
“都好。那你,又是遇到什么奇异?”说着,老丈盯着树子的光团所在的位置看去,皱纹布成沟壑的脸颊撑起一个和蔼的微笑。
“您能看见她。”
“不,只不过是隐隐地有种感觉罢了。她本不该在这里留下痕迹……”
正如他所说,树子本不该在贺名衍的家乡留下痕迹。回溯时空的画卷,老僧牵着小僧的手,长途跋涉,励志游历四方。在茂林的深处,遇见瑰奇的、巨伟的虚影,令他意外的是它竟能与人交流,他们相谈甚欢,他答应代它去更远的地方。它落下一颗种子,也是唯一的一颗,让老僧带着身上,成为彼此之间的联系。谢辞退走,继续游历名川湖海,返回时却遇到危机。只好作罢把它种在家乡的准备,落户在贺名衍的家乡,没想小僧却学会与村中顽童偷奸耍滑,被老僧日日劝训。小僧气愠,夜半偷走师父珍藏的种子,跑进深山埋了起来。次日,老僧得知,气得急火攻心,多年恶疾鱼贯而出,咳出一滩黑血,小僧慌了,也彻底改了。老僧有原谅了小僧,可是他的时间没多少了,辜负了友人,又无法补救,郁郁寡欢。小僧背上竹篓,挨家挨户,求帮逮助,操斧伐柴,一日复一日,建成那座寺庙最开始的样子。小僧领着老僧去看他的成果,老僧很感动,心事了却,气咽当场。纵然这是最好的结果,纵然小僧做好了准备,然而至亲至爱离世,却依旧直穿心脏。
小僧尽心尽力地呵护它的成长,第五年它才发了芽,第十五年它才成了幼植,第三十年它第一次开了花,第七十年它终于有了硕大的样貌。它成长得越来越快,他却越变越老,可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它是师父的故人,这次回来可是要取什么东西?”老丈已经有所觉悟,只是不知树子是在求生,还是求死。
贺名衍望向树子,此时她已经显出模糊的人形。贺名衍按她的指示,将项链取下,交到老丈的手中,这样老丈也能勉强感应到树子的存在与声音了。
“我要带走剩下的根。”虽然树子的躯干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在寺庙的地下,还留窜着她的根茎。
“好,您有您的理由。还有一件物品也一并拿回去吧。”
老丈准备抽身去取,却被树子拦下,“那个东西不属于我。”
老丈没有废话,也没有问。他将项链还予贺名衍,缓步进了房中,闭上门户。
一轮明月,皎皎清芒,溪水如奏,顺舞芳华。
树子抬起手,青绿的光芒柔和地扩散开,奇幻的纹理逸散在空中,一瞬间死去的根茎似乎又焕发生机,跃动着脉搏与之共鸣。安静地抽离,安静地填充,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动静。
直到残余的痕迹被清除,树子的身形又多了一分真实。这件事情才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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