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1 / 3）

二、

第二天早晨，茜姐去了厂办公室。晓林和艾师傅正在干活。

一辆带拖板的小四轮拖拉机开过来停在场上，下来两个陌生人。俩人停下活瞅着他们，见他们要装车，艾师傅给他们解释。跟车的人说是受人雇佣，不知道现在有了这么个“新规定”，有关其他问题他们不过问，说等会儿老V来了你们跟他讲。

正说着，从远处骑车过来一个老头，正是老V。有六十多岁年纪，冬瓜脸、鼠目、鼠须、勾鼻子。来到车前冲他的人喊：“磨蹭什么？还不装！……什么？！规定！什么规定？”

“V师傅，是这样……”艾师傅又对老V解释了一遍。

老V似听非听，鼻子眼儿里直哼哼：“敲竹杠也不看准是谁，我姓V的从没栽到谁手里回。二十块，哼！一分也别想。装！”

跟车的人开始往车上装料。艾师傅无可奈何：“你不要认为我和你开什么玩笑！规定就是规定。”他又扭脸对装车的人喊，“两位师傅，你们别出这些力了，过会儿还得卸下来。”

老V双手卡在腰上：“别听他的，给我装！卸我的车，我到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V师傅，请你不要耍态度嘛！这是我们的工作，你有意见也别朝我们来，你看咋着合理就去找厂领导反映嘛！”

“我没闲工夫和你啰嗦！”他根本不把艾师傅放在眼里，“看来你是领导，我找你反映反映？”

这老V太可恶了！艾师傅气得直瞪眼，干张嘴说不出话来。这时候车已经装了一半，晓林着急地说：“你们不怕待会儿找麻烦，只管装好了！哼！”

“那么你也是领导？”老V轻蔑地刺一句。

“我不是……那不，领导来了！”

晓林在焦急地盼着茜姐来的时候，茜姐突然出现了。她看见这边有人装车，将自行车踩得飞快奔了过来。车到跟前猛刹住，将车一搭，喘息着看两个装车的人，她从双方的气色上看出刚才已有过磨擦。跟车人听说来了领导，还是位女的，并且外表也非一般，都直勾勾地朝这边看。

老V喊叫着：“没见回？赶紧装！”

茜姐和气地轻声说：“老师傅，你是哪个单位的？这些料已经有主了，你们要装，也得排在后边。”说着她掏出一个小本子翻看。

老V方才连正眼看都不看茜姐一眼，听了茜姐的话便转过脸来，将眼睛聚了很细的一缕光审视茜姐。茜姐见他一副傲慢样子也沉下脸。跟车人正准备看好戏，没理会老V的话。老V火了：“装！──”

“不能装！”茜姐的声音也不低，吼得刚要弯腰的人复又挺直了傻愣在那里。

老V鼻子里又一阵哼哼：“就凭你？！”

茜姐毫不让步，理直气壮地说：“对！凭我！眼前这一片就是我的管辖范围，别说谁想拉走带钢；就是拿一根草，我不点头他也不可能。”

“哈哈！”老V挑起大拇指：“口气不小！V某人上至厂领导，下至科室，还没人敢对我这么放肆！”

茜姐不在意地一笑：“今天算你碰上了，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可以给你讲一遍。这车带钢要是你能拉走，王某人的王字敢倒过来写。”

晓林笑了。跟车人听了也哄笑。

“笑什么？！”老V发怒了，“你们听我的还是听她的？给我装！”

“V师傅，你和人家商量商量，咱先拉了这车，下回再谈规定，这回就算了。”

“你少啰嗦，干你的活。我没那个习惯！”

茜姐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就你这号的少见：不识抬举！喂，这两位师傅，赶快把车卸了，司机师傅把车开到一边去。”

跟车人并不卸车，只笑嘻嘻地往一边躲。他们心里明白：来者不善！有这么一位挡道，今儿这车料很难说能拉走：卸车，驳了老V的面子；装车，过会儿又要往下卸。于是他们干脆装成局外人，站到一边看热闹。司机本来一声不响坐在方向盘前挺自在，听茜姐叫他，尴尬地笑笑，从座位底下抽出一团棉纱，擦着手一磨一蹭地溜下车，也站到一边去了。老V脸上转现出几分得意之色：虽然车不能立即开走，但七八米长的车横在场上，况且已装了大半车料，看你怎么办！今儿就是拉不走，我也不能自己装了自己再卸。

这时，茜姐转脸对老V冷冷地说：“既然V师傅的人不肯赏脸，我可要自己动手了。想必V师傅不会拉走今天这一车再不来了吧？跟我扯皮，他也得看准了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了解我的为人。”

茜姐从自行车后座上一把扯出夹着的工作服，冲到拖拉机跟前，把工作服展开甩到车座垫上，一步跨上去。拖拉机没有熄火，正均匀地喘气。茜姐脚踩离合、手挂档、加油门，车“忽”地猛窜了出去。这个场子是粘土地，雨后被车辆轧出的深车辙纵横交错、凹凸不平。茜姐座下的拖拉机速度不减，手打方向盘绕场转起圈来，只听“叮咣、稀里哗拉”，一气把车上装的带钢全颠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被茜姐的举动惊呆了。她把车停在场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