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弦音断（1 / 2）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江雨霁被音乐老师选中进入学校的合奏乐团排练演出曲目。进了乐团，才知道指挥居然是祁临。

“董老师，祁临他还懂乐器？”江雨霁偷偷凑到音乐老师耳边问。

音乐老师笑眯眯回道：“你不知道，他连唱歌都会跑调，根本是五音不全。”

“那为什么让他指挥大家？”

“哎呀，还不是图个脸面。你看他那身材样貌，往那一站就是赏心悦目。我们排练的曲目时间不长，本来也不需要指挥，请他来就是图他好看，当个花瓶。”

“啊？”江雨霁大为震惊。但彩排的时候，看祁临指挥的样子，居然也像模像样，还看不出是个五音不全的。

排练了几个月，月湖中学的合奏曲目《云岭烟霞》在省艺术节获了金奖。四月底，乐团成员被邀请到平海小学表演。平海村是坐落在海边小村，地处偏僻，平海小学的教育条件并不好，交通也不算便利。今年平海中学一位老师的事迹得到宣传，才让这所学校收到社会的关注。

平海小学的校长说会有记者来采访宣传，钱校长这才欣然答应。

一行人是头天晚上到学校的，最后一段路车也开不进去，只能徒步进村。带竹笛，陶埙和二胡的同学还算好，可江雨霁背的是一架古筝，上山就十分吃力。

“给我吧。”祁临在岔路口等她，把包袋从她肩膀上拎下来，两个人渐渐走在队伍的最后。

乐团成员除了江雨霁和祁临，还有两男三女，一行人到了都被安排在老师们住的小宿舍。

有几个孩子在屋头外探头探脑，好奇地围观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这天夜里，外面风极大。

第二天下午在学校简陋的小礼堂，乐团成员的演奏了获奖的合奏曲目。表演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一曲终了，老师们都激动地起立鼓掌，孩子们也纷纷拍手。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大风，风的呼啸声穿过檐缝透进来。

众人都在兴头上。吹笛子的周云提议要表演自己的独奏曲目，就迫不及待地吹了一曲《春到湘江》。乐队的学生都很高兴，跟着要展现才艺。

祁临没什么才艺可表演的，乖乖在台下看着。江雨霁倒也没有想表现自己的想法，但其他成员表演完，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她。她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祁临又给她把古筝搬上台去了。

她本打算演奏《渔舟唱晚》，刚拨弦，礼堂里传出一声巨响。小礼堂侧边的窗户被一棵树砸破了，大树的枝干顺着窗口扎进来。

礼堂里一阵哗然。

校长先安排老师们安抚学生，自己到外面观察情况。这时候雨下得很大了。礼堂的人都能看见校长的背影在狂风中摇摇晃晃。

“天气预报明明说台风往平南去了，怎么这里风这么大？”平海小学的曲校长一边组织学生们撤离到宿舍，一边给月湖中学的学生们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把你们也困在这了。”

下了一下午的雨，水位涨得很快，已经没过一个成年人的膝盖了。学生老师们都挽着裤脚冒雨跑回宿舍。

“老师宿舍只有一层，今天晚上可能会被淹，你们都到学生的宿舍去吧。”曲校长说道。

晚上，学生宿舍里闹哄哄的，原本平时住六个人的宿舍，现在都挤着七八个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学生们都有些激动和不安。

晚些时候，雨声小了一会。

江雨霁同宿舍的小学生们热情地围着她那架古筝看个不停，时不时伸手在琴弦上摸两下。

“大姐姐，你能给我们弹首曲子吗？”一个脸颊红扑扑的女孩子问她。

另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子也说：“下午就你没有单独演奏，你弹给我们听听吧。”

其余女孩子也一个劲怂恿着。

江雨霁想了想，倒有一首应景的曲目，不如就弹《战台风》吧。

她弹琴的时候不爱摇头晃脑，眼望着琴弦，神情专注。乐曲中间一段疾奏，手指飞舞，弦音似快马飞驰令人心潮澎湃。乐曲后段逐渐平缓，江雨霁指尖轻柔地拨出几个婉转的滑音，随着她扬起的脸庞，仿佛有一道光从天门倾泻而下。

她面上风轻云淡，第一次抬起头望向前方，眼中似有迎接新生的光亮；很快低头，四指拂过抚琴弦，婉转琴音流泻而下；再一抬头嘴角噙一抹笑，上挑的眼角露出几分柔情。

舒缓的琴声中，江水平缓地流淌，船夫撑一杆蒿，水鸟飞过江面，鱼跃欢腾。仿佛可见风雨过后，江岸上人们欢欣雀跃，奔走相告的样子。

一曲毕，宿舍内的几个小女孩儿使劲拍手叫好，又缠着江雨霁再弹一次。

琴声传到对面男生宿舍，音乐无言却能传情，同样困在雨中的人也受到鼓舞。不知道谁先喊的一声，不一会听到一众人朝女生宿舍喊道：“好！”

祁临倚着窗，凝视着窗面上绽开的朵朵雨花，静静地想着什么。

片刻后那琴声又响了，男生宿舍立刻传来一片欢